“對了,你剛說明天開始要忙……是什麽事啊?”陸言蹊拉過一張凳子坐在他旁邊,裝作不經意地問出這個徘徊在他心裡很久的問題——之前不是還說放長假了麽,怎麽突然又要忙了,公司到底知不知道人性化。
顧旻陷在懶人沙發裡,聞言坐直了些,抱著自己的膝蓋,目光仍然遊離在窗外的花園:“就是在準備給我出專輯。公司宣發和錄音的資源有限,有個師弟團最近準備回歸,蘇夙的單曲也在錄,我要是不趕緊,又要被他們搶去先機了。”
從前公司的決定顧旻絕不會告訴他,兩人也並非朝夕相對,故而陸言蹊第一次聽他說工作上不那麽如意的事,顯出一點驚訝:“我以為你眾星捧月呢。”
顧旻笑了笑:“虛假人氣,你被秦總騙了。”
陸言蹊隨著他的目光,也借著夜色欣賞花園。盛夏時節梔子花開了,落地窗打開一個縫隙,花香便一絲一縷地潛入室內,充盈在四周,令人心曠神怡。這味道不似玫瑰濃烈,也不如茉莉清新,卻無端能安撫人的情緒,洗刷掉滿身浮躁。
“嗯……”陸言蹊思來想去,沉聲問,“有我能幫你的嗎?”
顧旻訝異地看向他:“陸總,你以前從不說這些。”
陸言蹊的眼在客廳溫暖燈光中呈現出琉璃一般的質感,他認真地看向顧旻:“以前不說,是你也不跟我說,我就以為你一帆風順。但之前去接你那時候,你好像也不太開心,今天又這麽講了,我怎麽說也得對你好,這不是應該的麽?”
他小心翼翼地避開了某兩個聽起來不太入耳的字,顧旻卻能領會他的意思。他伸了個懶腰,慢吞吞地說:“不用幫,這是我自己的事。”
“小旻,我知道你對專輯很上心,但有時候我也希望你能稍微不那麽獨立,懂麽?”陸言蹊摸摸他的頭髮,居高臨下,這角度他能看見顧旻唇角略微下撇。
顧旻:“不讓你操心,這不好嗎?”
陸言蹊啞然,他想說的許多話好像在這句面前都潰不成軍了。而他囁嚅良久,也沒能講出後半句——我希望你能多依賴我些。
他還少一個立場。
“好吧,”陸言蹊最後說,“但不要太累,出專輯我買一面牆。”
顧旻把臉埋在膝蓋中笑,然後拍了他一巴掌:“你別浪費錢,我送你就行了,簽名版,你還能拿去倒賣二手。”
陸言蹊狠狠地捏了把顧旻的臉,上樓辦公去了。他離開後,顧旻坐在原地戴著耳機聽了一個多小時歌,動手改了改黃昏寫好的地方,哼過三遍,總算滿意了。
以往他都會把歌發給旬肇寧或者蘇夙,讓他們幫忙把關,或者可以的話直接約一下檔期和作詞。但顧旻反覆捏著手機裡的旋律,思考半晌,還是不想給任何人聽。
他重新開了個備忘錄,把剛寫好的歌藏了進去,接著預備寫首新的。
陸言蹊給他的靈感,顧旻不太願意與別人欣賞。他對自己說:“就越陷越深吧,和他的回憶總應該留給我一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外軟內軟,我們旻。比心。
第18章 第十八章
後來顧旻果真開始忙了。
他工作性質特殊,時常需要大江南北地跑,偶爾還閉個關,把自己往公司一關好幾天,說是寫歌,然後人間蒸發。
陸言蹊剛當他金主的時候,對於這一點頗有微詞,因為成天找不見人。後來秦屹勸他尊重人家的事業,陳遇生不遺余力地嘲笑陸言蹊:“娛樂圈的人,你以為真的是給點好處就死心塌地每天跟在你身後撒嬌啊?”
但陸言蹊還是習慣不了,日子久了好不容易接受現實,顧旻卻又不忙了。
那會兒他還沒和陸言蹊住在一起,閑下來時倘若陸言蹊忙,顧旻就自己到處玩玩,去點人少的地方,譬如西藏內蒙,地廣人稀,裹得結結實實沒人認識他。如果正巧陸言蹊也沒什麽事,兩人就一起家裡蹲,驕奢淫逸幾天,過得非常資本主義。
不過三年多了,鮮少有時候是陸言蹊不忙,顧旻變成陀螺轉個不停的。
陸言蹊前幾天才簽完一個合同,公司大部分的事被他交給了總經理去壓榨別人的勞動力。他自己正想著黃山沒玩舒坦,預備帶顧旻去冰島轉一圈,對方就給他來這麽一出。
陸言蹊第二天睡醒,一摸身邊沒人,頓時起床氣和孩子氣一起上頭,連早飯都沒吃下。為了排解莫名的憂愁,他開始四處找人閑聊,首當其衝的就是陳遇生。
自打陳家老爺子因為結婚的事把他認回去之後,陳遇生的煩心事就沒少過,最近父母又委婉建議他要個孩子。陳遇生和夫人婚後貌合神離,住一起的時候都少之又少,這下他被碰了逆鱗,在公司借題發揮,從上到下噤若寒蟬。
陸言蹊走進爍天時,從前台到陳遇生的助理都是這麽一副戰戰兢兢的鵪鶉樣。
“智慧,這是怎麽了?”陸言蹊敲了敲陳遇生秘書的桌子,好整以暇問道。
小秘書偷偷指向辦公室,壓低聲音:“后宮起火,聖上龍顏大怒,這個節骨眼兒上但凡惹著他的都要被株連九族。”
陸言蹊覺得新鮮,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智慧望著他的背影,含淚說:“陸總,您真是猛士,解救公司上下於水深火熱之中……改天我給您做面錦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