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短暫地出了太陽,黃昏時分,夕陽輕柔而溫和,一如每個晴朗冬日。
走在最前面的是賀濂和裴勉,舉著手機朝鏡頭笑得挺開心。後面依次手插兜的江逐流、低頭看手機把發旋兒留給鏡頭的顧隨,和面無表情的自己。
街邊小店的招牌恰好被罩進了畫面,常青樹的葉子搖曳,遠處白色斑馬線模糊。
走位錯落,光線明快,色調溫柔。
李逾白有點兒發愣。
他知道裴勉夢想著當一名自由攝影師,應當技術過關,但他沒想到這麽好,連一張普通的自拍都能照顧到各個方面。
他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對隊友太不了解,這也是一種偏見——全方位的偏見,他枉自讀了這麽多書,卻一邊蹉跎光陰,一邊讓所有人在他心中的樣子都停留在言語交流中的既有印象裡,幾百天沒有改變。
某種程度上,是和老爸如出一轍的固執。
李逾白笑了笑,點下轉發。
編輯文案的時候他看了賀濂一眼,對方百無聊賴,已經開始玩桌上的一個小擺件。李逾白自認沒裴勉的技術但拍個人像還算過關,趁他不注意按下快門。
“幹什麽?”賀濂頭也不抬,卻察覺到了。
“轉發配圖。”李逾白說。
賀濂沒在意他的偷拍,笑出兩顆尖尖的虎牙:“那你給我弄好看點。”
李逾白說沒問題,鼓搗了好一會兒才把自己那條轉發搞定了。
統一格式的微博名字在評論裡存在感十足,李逾白看了眼,江逐流已經配合地去送花了,裴勉還和他在評論裡聊了兩句。
但其他人並沒有這麽捧場。
自古以來空降剛開始都得不到好臉色,這是無數影視動漫作品中總結的規律,在現實生活中也已得到印證。娛樂圈規則複雜,盡管不少人對此嗤之以鼻,當混跡其中時難免受到影響,所以更加把對空降的厭惡發揮到了極致。
熱評除了FALL的成員,第一條是罵公司和經紀人,第二條陰陽怪氣酸空降背景。剩下的大都沒好話,那些小心翼翼問行程和吹愛豆的,直接被淹沒了。
李逾白尷尬癌又犯了。
他把手機扔到床頭,自己又收拾起了衣櫃,余光打量著正趴在地上逗貓的賀濂。
賀濂還不知道自己被隔空嘲諷,他朝杜甫喵喵好幾聲都沒得到回應,沮喪地改為坐姿:“哥,你家貓也太高冷了吧?”
“給它吃的就不高冷了,你看看那體型。”李逾白說,“我箱子裡有罐頭。”
“不要,我給它買點,現在快遞速度明天就能送到。”賀濂說著,站起身摸出手機開始到處點,李逾白一顆心也跟著懸起來。
手指點擊的速度突然停下,李逾白嗓子發緊。
半晌沒看見賀濂動作,他頓了頓,還是選擇開口:“那個……賀濂……其實有些評論……”
“你為什麽不拍我的臉?”賀濂說,蹭蹭幾步走來,把手機懟到李逾白的臉上,“怎麽,我長得很醜嗎?”
屏幕赫然是他的轉發配圖,一身黑的年輕人只露了個下巴。
李逾白轉過頭裝鴕鳥。
賀濂還在喋喋不休:“不會偷拍就別拍嘛……這怎麽還有個貓尾巴,你乾脆讓我抱著貓擺拍一張都比現在這樣好……你看看自己評論區,都在嘲笑你。一個偶像,啊?出道這麽久了,拍照這點小事……”
掛好了最後一件衣服,李逾白舉手投降:“我錯了,我重拍,好吧?”
後文就此打住,賀濂眨眨眼睛,臉上可疑地泛起一圈粉紅色,目光飄忽,佯裝鎮定地蹲**和貓玩起來。
良久,李逾白才聽見他蚊子似的聲音:“那也沒必要。”
第7章 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
李逾白從沒說過的話有很多。
討厭弟弟,老爸不可理喻,考六級的時候真的沒複習,以及……賀濂長得好看。
糾正一下,應該是他見過的人裡,賀濂長相最對他的胃口。
女孩子通常不吝惜美好的詞藻去讚美漂亮的同性,而相對的,男性似乎不那麽容易去稱讚同性的外貌與身材,更不會輕易表達。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地被自戀左右著,作為自小被誇到大,顏值又能出道當花瓶的李逾白,肯定不例外。
但他發自內心地承認,賀濂真的很好看。
和英俊啊,帥氣啊,都不一樣,就是很純粹的好看,除此之外每個形容詞都不太足以概括,但李逾白看他前所未有的順眼。
五官都有點兒小缺陷,比如眼皮一單一雙,鼻尖有顆很小卻逃不過鏡頭檢驗的痣,臉頰稍微肉了點,像沒長開……但合在一起意外的規整,瑕疵都成了辨識度。不僅第一眼帥,且耐看,不笑的時候是個酷哥,笑著又很可愛很鄰家。
當年范傑森說自己的那句“氣質好獨特”,李逾白原封不動安給了賀濂。
他又試著拍了一張,更心情複雜了。
這小子還很上相,真氣人。
“差不多得了,這兩天動不動就偷拍我,要和我炒CP啊?”賀濂抱著貓不耐煩地說,他話音剛落,杜甫跟著喵了一聲,意味深長的。
“那不能。”李逾白說著,為表態度端正,把手機扔到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