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飛快扒幾口,絲毫不顧形象地狼吞虎咽,沾了一嘴芝麻醬。
拿舌頭一舔,越舔越多。
盛千陵已經吃好,抽出紙巾慢條斯理擦淨嘴,又抽幾張乾淨的捏在手裡。等到江裡也吃完,他順手把紙巾遞過去,推開椅子起身。
江裡邊走邊擦,走出早餐店。
兩人並肩走了幾步,路過一家糖果店。
江裡突然想到自己的棒棒糖沒有了,正想叫住盛千陵,讓他等一會兒,哪知盛千陵已經先邁步進去。
江裡小跑上去,問他:“做什麽?”
盛千陵直奔徐福記專櫃,邊走邊說:“上次你拿了冠軍,還沒有給你獎勵。”
江裡見盛千陵拿了一個塑料簍子,站在花花綠綠的糖果櫃前挑挑撿撿。清一色的,全是撿的橙紅糖紙的甜橙味。
盛千陵幾乎要把那格木槽裡的甜橙味棒棒糖拿光了,才停下來。
他把簍子交給老板,說:“麻煩稱一下。”
他結完了帳,把一袋子糖果往江裡懷裡一塞,說:“球打得好有獎勵,如果我教你的控力和杆法學不會,也會有懲罰。”
江裡笑得嘴都合不攏,屁顛屁顛跟著盛千陵,像一隻乖巧的寵物狗子一樣,說:“什麽懲罰啊。”
盛千陵答:“等我想好告訴你。”
“好吧。”
時間還不到十一點,時光台球還沒開門。
但因為盛千陵提前找潘登拿了備用鑰匙,便自己打開鎖,又去前台開了一張斯諾克球台的燈。
他從杆櫃取出自己的球杆,細細擦拭乾淨,又將球盒裡的球全部倒在桌上,歸到一邊。
江裡也選了一支公用球杆,信心滿滿地準備開始學習。他從塑料袋裡拿出一顆糖,剛想撕糖紙,卻聽到盛千陵說:“以後,擊球的時候,不許吃糖。”
江裡:“……”
隻得訕訕地放下。
盛千陵既然說了要教江裡打出希金斯那樣的控力,就要求自己說到做到。
他正式開始講課:“江裡。”
“嗯?”江裡的眼睛還在瞟那包至少有兩百顆的糖。
“江裡,”盛千陵又喊一聲,有些生氣了,“看著我。”
江裡回過頭,一秒變老實,認認真真盯著盛千陵。
盛千陵又說:“一個人的力量,在一個時間段內基本上是固定的。今天我們要做的事,是讓你把自己的力量分為十段,從一到十,一最輕,十最重。你打球不管控力,隻專注準度,所以根本不知道你出杆後,白球會停在哪兒。現在我們來試一下,你在不把球打飛的情況下,十分力是什麽程度。”
盛千陵講得很認真,也淺顯易懂。
說完,他就將白球擺到4分球點位上,將一顆紅球擺到5分球點位上,讓兩顆球同時處於球台的中線上。
擺完又說:“來,用你最大的力氣,用白球擊打紅球。”
江裡上場,醞釀了一下手臂的力量,對準白球正中心,將球大力撞擊出去。那顆白球撞上紅球,力量相擊,果然四下亂飛。白球彈了好幾次庫邊,終於減速,慢慢停下來。
走著走著,停到某個點位,不動了。
盛千陵走過來,拍拍江裡的右邊肩膀,低頭問他:“剛才出杆的力,記得嗎。”
江裡點頭:“記得。”
盛千陵說:“好,再來一次。”
於是再來一次,白球如同上一次一樣,彈庫好幾次,慢慢減速停下來,又停到上一球停過的地方。
江裡一看就笑了,欣喜若狂道:“看,我還是有控力天賦的!”
盛千陵也跟著淡笑,並沒有明示這只是基本水準,只是溫柔地說:“是,有天賦,那你今天一整天,全部用十分力來訓練,隻訓練平杆,不加杆法,讓身體記住你的十分力,形成肌肉記憶。”
江裡頓時萎靡,唇角也耷了下來。
訓練一天,都要用最大的力氣擊球,相當於一天都在做劇烈運動,那不是要了他的小命嗎?
這絕對比拜師那天考定力還要累!
他磨磨蹭蹭走到盛千陵身邊,哭喪著臉小聲問:“陵哥,真要練一天啊……”
盛師父鐵面無私:“練一天。”
“半天行不行?”
“練一天。”
“……”
撒嬌沒用,隻好回到球台邊開始自己擺球自己練。
一杆接一杆,杆杆用力,就像個無情無愛的訓練機器。
就這麽練了一整天。
而盛千陵也陪了他一整天。
到了晚上九十點,江裡體力耗盡,累到腿腳發麻肩膀劇痛。連帶著目光都已經開始虛浮起來,看一眼盛千陵,都隻覺得有好幾個盛千陵在自己眼前亂晃。
盛千陵知道這已經到了江裡的極限,走過來叫他,說:“今天就到這兒,回去睡吧,明後天不用過來了。”
江裡得了赦令,用僅存的最後一絲頑強的體力,收了球杆,然後拖著一副殘敗身驅,目光空洞地往回走。
盛千陵知道他在誇張,不免覺得好笑,揮揮手叫他:“江裡,你的糖沒拿。”
江裡感覺自己連回頭的力氣都沒有,啞著被火掠過的嗓子,沉沉地說:“明天再拿。”
說完慢慢走了。
盛千陵也就沒再喊他。
許是白天運動量過大,夜晚這一覺,江裡睡得並不怎麽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