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湯老師洗完出來,他就已經裝作睡著了。
他有感受到湯老師過來看他,也聽見了湯老師無奈或心疼的歎息,最滿意的,是他身上湯老師的被褥。
之前雖然是睡在一張床上,但總歸是各自睡在兩床被子裡,除非他可以靠近,也只有聽覺和視覺能被滿足。
但現在,他正被帶有湯老師氣息的被子包裹著,頭下枕著的也是湯老師的枕頭。
湯老師的臉頰曾經貼在枕面上,甚至嘴唇也有過。
於是他等待湯老師整理完,關燈上床,悄悄側過身,臉頰偷偷蹭蹭枕頭上附著的柔軟布料。
強忍幾分鍾無果後,他還是放肆地在湯老師經常側睡的位置,落下了一個輕吻。
他正暗自裡高興,悄悄抬頭看湯老師,突然意識到,湯老師也正被包裹在他睡過的被子裡。
就像昨晚一樣,其實,這也能勉強算作一個擁抱。
他默默收緊懷抱,將多余的被子全都攏進懷裡,埋頭深嗅,癡心妄想著,如果這被子是湯老師本人就好了。
思緒飄遠又集中,他的視線聚焦校門外,熟悉的車子路過了校園,應該是去找停車位。
不一會兒,湯老師的身影就出現在了校門口,一如既往的白襯衫黑褲子,簡單乾淨,也普通。
但他認為這些配湯老師正好,湯老師的臉和身體不需要花哨的東西來喧賓奪主,越簡單,湯老師越漂亮。
在其他同學握上湯老師的手之前,他搶先一步攔截,自己握上湯老師的手。
湯老師愣了一下,隨後對他笑笑,同學們則用怪異的眼光看著他,就像是在說,死基佬怎麽隨地發情?
某個同學十分正義,站出來指責他,眼裡的嫌棄毫不掩飾,“池烈,對待同學的家長要禮貌,你趕緊把手放開。”
池烈眨了眨眼,沒回話,只是盡量無辜且委屈地看向湯老師,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
湯詩其看了心軟,趕忙站出來,被握住的手沒有掙脫,另一隻自由的手也握上池烈的手腕,隨後邁了一步,和池烈站在一起。
湯詩其:“同學你好,我是池烈同學的哥哥,不是別人家長。”
那個同學頓了頓,尷尬地摸頭,“抱歉啊哥,你不是蔣植他哥嘛,我不知道你們還有親戚。”
“我只是蔣植和池烈的哥哥。”湯詩其正色道,“同學,對待同學家長要禮貌,記得注意稱呼。那我們先走了。”
話音未落盡,池烈就感覺自己被拽著往前走,他沒見過湯詩其走這麽快,一時間都忘了問。
但湯詩其走出幾步就停下了,轉回身,一手拍胸脯,另一手仍牽著他,“呼,緊張死我了,我好久沒這樣懟人了,發揮得還可以吧?”
他眼露驚喜,要是誇張一點,這算不算湯詩其為了維護他突破自我?
算了,是什麽都不重要,現在湯老師仰著頭求誇獎的樣子,實在太招人。
他笑了笑,抬起指尖撥順湯老師跑亂的發絲,“湯老師,你怎麽這麽可愛啊。”
湯詩其的笑便立即僵在了臉上。因為他曾經聽過一個爛俗的說法,覺得誰可愛,就是愛上誰了 。
他本來還對“池烈的感情是錯覺”這件事抱有一定期待,這麽一想,他僅存的一點僥幸都沒了。
他放開池烈的手,乾笑了兩下,“走吧,帶我去教室。”
池烈不明所以,他只是單純覺得剛才的湯老師很可愛而已,攏了攏落空的掌心,還是聽話帶路。
按照常規流程,他本應該把湯詩其帶到自己的班級教室,然後坐到自己附近位置。
但辦公室這個地方,似乎和他們有著別樣的緣分。
辦公室斜對著樓梯口,他們剛一上樓,就被語文老頭子招呼著,“池烈,來,帶你哥過來我們先談談。”
他轉頭詢問湯老師的意見,看湯詩其點頭,才重新邁開腳步往辦公室那邊走。
一邊往裡進著,就聽老頭兒念叨,“應該是家長會開始以後,當場給你們和家長公布成績,但看了你這答題卡寫的歪門邪道,我是一夜沒睡好啊。”
池烈低下頭,盡力做好一個考試失利的準高考生該有的姿態,身後的湯老師已經跟上來,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他以為是安慰,沒想到湯老師卻是躲在他背後,悄悄問:“你在試卷上寫了什麽呀?”
他向後偏頭,湯老師又像剛才一樣仰頭看他。
他忽然就厭惡起了自己過分的身高,總能由上至下地俯視湯老師,這個角度看人似乎能自動加上心軟濾鏡,每次湯老師這樣看他,他的心跳就不受控制。
在湯老師眼裡,他應該是個反應遲鈍的人吧,他總會在看到湯老師的瞬間,被其某處吸引,忘了呼吸也忘了言語。
起初他以為自己喜歡湯老師的耳朵,後來他以為自己喜歡湯老師的眼睛,再或者鎖骨,小腿,手腕。
現在才直到,他就是喜歡湯老師,所以一打眼看見哪裡了,就喜歡哪裡。
他沒來得及做出回答,語文老頭子已經把他的答題卡找了出來,深深地歎了口氣。
語文老師:“湯先生啊,我也懂,十七八的孩子談戀愛不算早戀,可這影響到學習,一定要妥善解決。”
湯詩其一瞬間有些茫然,池烈不是說喜歡自己,怎麽...還早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