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證明自己的確具備出院條件,他一天到晚好好的病房不待,只要趁著顧征不在,就立馬穿著病號服在醫院上躥下跳,打著石膏在院子陪小朋友玩捉迷藏,和小孩子打打鬧鬧。
等有些累了,準備到旁邊的長椅上休息,忽然看到長椅邊上有個六七歲的小姑娘,一隻眼睛帶著眼罩,拿著油筆在長椅上寫寫畫畫。
“這是你畫的嗎”沈辭安悄悄走近。
小姑娘嚇了一跳,急忙道:“哥哥對不起,我馬上擦掉。”
“這麽好看,為什麽要擦掉?”沈辭安不解道。
小姑娘愣了一下,咬了咬嘴唇,支支吾吾地問道:“真的很好看嗎?”
沈辭安重重地點了下頭,在長椅上坐下,伸出打著石膏的手道:“我在那邊的時候,看到你一直盯著我,是想在這上面畫畫嗎?”
小姑娘一時有些害羞,興許是沒想到自己的心思被人看出來了。
但看到沈辭安伸出手,她的眼裡又散發出興奮的光芒,不確定地問道:“真的可以嗎?”
“當然可以,我是想著,這麽好看的畫,或許會讓我的手好得快一點呢?”
小女孩咯咯笑起來,立刻拿出五顏六色的畫筆在上面花了好些花花草草以及在林中奔跑的小鹿。
這倒讓沈辭安有些驚喜,那些絢麗的顏色好像充滿了小朋友所具備的生命力,活潑又充滿了對未來的期望。
談笑間,他聽說小姑娘那隻蒙著的眼睛是因為受了很嚴重的外傷,最近就要做手術。
“我聽護士姐姐說,以後我的眼睛就看不見了。看不見,就不能做畫家了,所以我想這段時間要畫很多畫,把以後的畫都畫完。”小姑娘趴在長椅上輕松地說了出來。
沈辭安心裡像是擰了一圈。
他看著自己的右手,不免感同身受。可他竟比不上一個小女孩,在知道自己以後都上不了手術台的時候,他幾乎想要結束掉生命,遠遠沒有小姑娘這樣堅強。
他忍不住摸了摸小姑娘的臉,勉強勾起笑意,“誰說你做不了畫家了?”
小姑娘偏著頭,“看不見,怎麽做畫家呢?”
“可是你還有一隻眼睛呀。”沈辭安看著她另一隻眼睛道,那是充滿了希_腳c a r a m e l 燙_望和未來的眼睛,“你可以看到和別人不一樣的風景,可以畫出和別人不一樣的畫,你是特別的,以後會成為獨一無二的畫家。”
那隻眼睛裡迸發出激動的光芒,“真的嗎?”
“當然。”沈辭安無比肯定地說道:“你這麽有才華,就連老天爺都嫉妒的才華,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小畫家,可以先給我簽個名嗎?”
他在石膏上點出一個空白的位置。
小姑娘興高采烈地在上面簽下了她的名字。
不遠處,一個穿著精美的老婦人喚了聲她一聲。
小姑娘立馬叫了聲奶奶,興高采烈地抱著畫筆跑過去,不一會兒,她又往回跑了兩步,額頭上掛著汗水,氣喘籲籲道:“哥哥!祝你早日康復!”
沈辭安笑眯眯地衝她揮了揮手,看著五彩斑斕的石膏,他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不知道為什麽,那個小姑娘好像給了他勇氣,讓他在腦海中肖想了一絲做回醫生的可能性。
回到病房的時候,顧征剛好發現他不在了,隔著門都能聽到他氣衝衝地罵林子亭的聲音。
沈辭安差點沒敢進去。
“又跑,又跑!誰住院像你一樣是打著石膏還上躥下跳的!”顧征罵道。
罵完了又看向林子亭,“你也是,看見他跑你也不攔著!”
林子亭心裡抱怨,分明是某人不敢罵老婆,怎麽找別人撒氣?再讓某紅顏禍水待在醫院,恐怕整個醫院都要遭受無妄之災,於是火速讓住院部挑個良辰吉日給沈辭安辦理出院。
這種事情,宜早不宜遲,趁著這個機會他立刻拋出出院的話題。顧征本就被公司的事情折磨地精疲力竭,還得時時刻刻擔心沈辭安在醫院胡鬧,猶豫再三還是答應了,隻讓醫院再做一次檢查,今晚就出院。
“真是的,不知道你一天到晚怎麽老往外跑,和那些小孩兒玩有什麽意思?”顧征抱怨說。
沈辭安嘻笑道:“遇見一個小女孩兒,挺可愛的,我陪她玩玩嘛。”
顧征一臉無語,倒也說不出什麽責備的話來。
天氣漸涼,顧征帶了換洗的衣服。手不方便,顧征也沒主動,沈辭安就直勾勾地把他盯著,其實這事對於他來說是熟門熟路了,國外的時候,手再不方便也一樣是自己穿衣裳。
這時候他犯了些矯情,單手解開病號服的時候故作艱難,怎麽都解不開。
顧征的喉結上下滾了滾,老半天才說道:“要幫忙嗎?”
沈辭安立刻張開雙臂。
“要!”
外面冷,顧征怕他著涼,特意是關了窗戶。也不知道是不是空氣不流通的緣故,顧征顯得似乎有點缺氧,臉上漸漸浮起微紅。
當紐扣從上到下一一解開,像是打開一副中世紀油畫,隨著畫布一點點掀起,畫中人逐漸露出身體的全貌,像是畫師多用了白顏料,皮膚顯得蒼白且帶著涼意。
住院的人似乎總有這種特征,沒怎麽曬過太陽,臉上皮膚上都沒什麽血色,按理說該不存在什麽誘惑力,可顧征卻一眼都不敢看,他很清楚,只要看上一眼,他就能準確無誤地在腦海中描繪出對方身體的每一個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