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熟悉這幅身體了,以至於能在腦海中還原肌膚的觸感。
沈辭安心裡發笑,脫個衣服而已,哪有這麽難?小學弟越活越回去,當年脫他衣服的時候可沒這麽矜持。
替他穿衣服的時候,顧征幾乎是舉步維艱,指尖不免碰到那微涼的皮膚,沈辭安更感覺到他是有多緊張,一面是不敢渴求的滿目春光,一面是小心翼翼地害怕碰到傷口,弄疼了他。
像是帶著枷鎖,每一個動作都謹小慎微。
“又不是沒看過,搞得好像我欺負純情少年一樣。”沈辭安輕笑,把腿伸地老長,懶洋洋地說:“還有褲子呢?”
他繃直了腳背,腳尖曖昧地勾了勾顧征的腿,在腳跟處上上下下地來回磨蹭。顧征好不容易壓抑住的欲望此刻暴露無遺,男人的身體比嘴上來得誠實,沈辭安毫不掩飾地盯著某個地方,唇角勾起得意的笑。
只是還沒得意多久,顧征一把抓住他的腳踝,指尖的滾燙讓沈辭安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病號服寬大的褲腿順著向下滑去,顧征曲指摸摸他的腳心,嗓音微啞地說道:“別鬧。”
酥麻感傳來,沈辭安試圖轉動腳踝,卻怎麽都使不出力,他半截身子倚在床上,這個姿勢難免讓人覺得沒有安全感,隨時都是任人宰割的狀態。
顧征俯身壓過來,二人的氣息在咫尺之間交換,沈辭安有些慌了,知道自己玩得有些過,可他腦子還是清醒的,知道這裡是病房,容不得亂七八糟的東西。
褲繩解開,一點點向下滑落,顧征故意放慢了動作,像是對他之前行為的懲罰,沈辭安再想後悔,這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心裡暗道糟糕,早知道不該玩得這麽過火。
“總之換都換了……”顧征眸光半闔,惡魔般低語道:“要不,全換?”
沈辭安渾身一怔,“!!!不、不用了!”
“我覺得蠻需要的。”顧征勾起狡黠的笑意。
·
醫生進來的時候,顧征正做著出院準備,把穿過的衣服整整齊齊地疊進包裡。沈辭安坐在靠窗的單人沙發上,曲腿踩上沙發,整個人蜷成一團,隻留著打著石膏的右手放在外面,病房裡是說不出地詭異氣氛。
“回去之後有什麽問題隨時注意,大概一個月後可以拆石膏。”
顧征很認真地聽著醫囑,打開手機備忘錄不停做著筆記,比傷者本人要嚴謹多了。
送醫生出去之後,顧征去辦出院手續,沈辭安百無聊賴地拿著筆,難得在石膏的圖畫中找出一絲空白,寫上一句話。
Alles, was ich mache und sehe, erinnert mich an dich. Das ist Liebe.
在他寫下這句話後,窗外的日落剛巧透進來一束光,籠罩在他的筆跡上,亮鋥鋥的,林中的小鹿像是擁有了生命,奔向那那一行字。
黃昏中,門吱嘎一聲,淺淺打開僅過一人的縫隙。
他以為是顧征回來了,端著笑意轉過頭去。
唇角的弧度有一瞬間的僵硬,他幾乎是立刻將腿放下沙發,兩腳踩空在地板上。
“顧叔叔。”他緊張道。
這絕不是他第一次看到顧為民,但絕對是第一次單獨見面。他們的第一次見面是在眾安的周年慶上,顧為民以顧氏總裁的身份出席。
顧氏家大業大,能出席眾安的周年慶,絕對是給足了面子,經由時間沉澱出的威嚴絕對是年輕一輩比不了的,那時候他和顧征的戀愛並未讓家裡知道,沈辭安見到他時,差點腿軟,止不住去想以後該怎麽向顧總解釋,說他唯一的兒子被自己掰彎了。
他還記得,顧為民知道他們在談戀愛時,顧征臉上多了重重的一道巴掌印,那時候顧征什麽都沒解釋,只是反過來安慰他,讓他放心。
只是還沒等到見家長,他們倆就已經分手了。
再一次見到顧為民,沈辭安心中忐忑不安,他起身讓出座位,汲著拖鞋站在一邊。
昏暗的環境中,顧為民杵著拐杖,隨著越來越近的響聲,拐杖停在了他的面前。
“傷,怎麽樣?”顧為民冷冷看向他的右手。
“勞叔叔掛念,小傷,不礙事。”沈辭安下意識想把手藏起來,但這又怎麽躲得過顧為民的眼睛。
顧為民在沙發上坐下,兩手扶在拐杖上。
“這是德語,什麽意思?”顧為民問。
面對長輩的詢問,沈辭安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你不說我也知道,無非是你們這些小孩子的情話,幼稚至極。”顧為民看向窗外。
沈辭安尷尬地笑了笑,“是,可話是真心的,心也是真心的。”
顧為民冷冷看了他一眼。
“可笑,你以為光是一句真心,就能做我顧家的人?”
這種具有壓迫感的眼神讓沈辭安有些喘不過氣,他一向知道顧家家教嚴厲,顧為民也是商場中赫赫有名的狠角色,也不知道顧征究竟是怎麽在這種令人窒息的家教中成長起來的。
換了他,可能抑鬱症要早發作二十年。
顧為民這威脅的口吻,或許在五年前還能有點用處,他那時候還得為了家裡的產業操操心,收斂點,不能讓姐姐難做。畢竟在A市誰都知道,得罪誰也不要得罪顧家。
但現在他孑然一身,太多事情早就想明白了。都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顧為民再是不好惹,他也敢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