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他的目光就落在池南景沒有換鞋就越過客廳走來的身影,微微蹙了下眉。
雖然這不是他的家, 但畢竟住了這麽久,對於有潔癖愛乾淨的紀拾煙來說,池南景這個行為真的很不禮貌。
黃阿姨也愣了一下, 看著和池眠有幾分相像的容顏, 小聲問紀拾煙:“這位是……池先生的父親嗎?”
紀拾煙:“是。”
“哎呀我的媽。”
黃阿姨趕忙站了起來,迎上去:“池先……啊, 這該怎麽稱呼……池先生的父親,你好你好。”
紀拾煙給她悄悄提醒:“可以叫池總。”
“對對,池總,你好。”
黃阿姨對誰都熱情,更別說是他老板的父親了:“池總您吃飯了嗎?要不要來吃點?”
“不用。”
池南景開口了,他的聲音和池眠的陰冷或溫柔不同,自帶著一種身居高位的倨傲:“我來和這個男生說幾句就走。”
“好的池總。”
黃阿姨道:“需要我回避一下嗎?”
池南景反問:“你說呢?”
黃阿姨領悟了,立刻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好好說話都不會。
紀拾煙心底對池南景的反感又加了一個標簽。
他卸下了手套,拿過紙巾擦了擦指尖,站起身,禮貌道:“池總您請坐。”
“不用。”
池南景道:“我還有事,說幾句話就走。”
“奧。”
紀拾煙道:“那我坐了,飯還沒吃完。”
說完,他直接坐回了椅子上,給自己碗裡又加了半隻螃蟹,重新戴上了手套。
池南景被他這“無禮”的動作竟是愣了一下,而後冷笑了一聲:“池眠這小孩的眼光真是越來越差了。”
是在說自己不如前世的自己啊。
就當是誇我了,反正我也覺得我前世更好看一點。
紀拾煙心裡嘀咕著,面上卻不顯,慢吞吞開始撥蟹肉。
“陸朝空和我說了,明天我派艘船來接你。”
紀拾煙一怔。
來這裡已經一個多月,他無時無刻不再想念陸朝空,無時不刻不想離開。
可陸朝空的能力和手段都遲遲沒有查到這個定位,可想而知池眠隱藏得多深,紀拾煙已經做好了會被關好幾個月的準備。
可以走的消息突然炸在了耳畔,紀拾煙大腦是一片空白,竟然還有一絲不真實。
他的目光有些放空,遲遲都沒有說話。
池南景不耐地用拐杖敲了一下地板:“聽到沒,明天早上我的人來接你。”
紀拾煙抬起眼,下意識就道:“我可以今天和你一起走嗎?”
池南景表情一頓,隨即染上一抹嫌惡:“說了明天就是明天,沒別的事我先走了。”
紀拾煙嘴唇翕動了一下,沒有出聲。
“以後離池眠遠一點。”
池南景的語氣也不怎麽好,留下最後這一句話,轉身向外走去。
等他到了門口時,紀拾煙這才反應上來,匆匆追了過去:“池總。”
池南景停下腳步:“什麽事?”
“那個……”
紀拾煙抿了抿唇,道:“可以讓陸朝空明天也來嗎?”
“事兒怎麽那麽多,我都親自來了你還要要求什麽?”
他的這句“我都親自來了”卻突然在紀拾煙腦海裡刺激出一閃而過的一絲怪異。
紀拾煙扶住門框,指尖有微微的發緊,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很正常:“是這樣的池總,之前和陸朝空打電話,他說來接我的人會給我一個信物,您……帶了嗎?”
“沒帶。”
池南景道:“我的人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不可能再回去給你拿一趟。”
一盆冷水從頭潑下,紀拾煙的心臟恍若從暖陽裡瞬間置進了冰窟,凍得他身體忍不住顫栗。
“知道了。”
紀拾煙放低了聲音,因為要壓下聲音的顫抖:“謝謝池總。”
目送池南景走出兩步後,他立刻關上了門,反手鎖住。
紀拾煙都怕自己鎖門的聲音太大讓池南景去而複返,耳朵貼在門上,在心臟劇烈的跳動聲中,細聽著門外的動靜。
索性,外面許久都沒有再傳來腳步聲。
紀拾煙像是失去了全部力氣,背靠在門板上緩緩滑落,坐在地上抱緊了自己,渾身都在顫抖。
騙子。
陸朝空根本就沒有給自己說過信物的事情。
紀拾煙腦海裡方才突然浮現出的違和之處,就是陸朝空明明知道自己害怕池南景,卻為什麽獨獨要讓他來通知自己、還放心於把自己交給他的人。
這根本不是細心體貼如陸朝空會做出的事情。
加上昨天池眠給他講的故事,和最後那句“永遠永遠也不要相信池南景”,讓紀拾煙情急之下詐了池南景一下。
想來池南景不會想到自己渴求離開的機會擺在面前、如此激動心情下還會思考到這一點,便沒有多想說漏了嘴。
太可怕了。
這個人簡直喪心病狂。
紀拾煙無可自抑想起池眠說過,前世他喂給自己的春藥是被池南景換成了毒藥。
想來陸朝空確實找過了他,兩人的合作還沒有開始或沒有達成,池南景卻發覺池眠又被一個男生影響到,便親自前來,試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