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的規則很簡單。
把駱熾的那個海螺放在托盤裡轉,海螺的尖端指向誰,誰就可以讓別人回答問題,否則就要完成一項“大冒險”。
原本遊戲的參與者只是火苗和他的幸運粉絲,現在明祿也被拉進來,方向也被重新調整成了三個。
上次的提問機會輪到駱熾。駱熾問影子先生,究竟是什麽時候開始追星的。
明危亭還沒來得及作答。
明祿坐在一旁,他看向明危亭,有些猶豫:“先生……”
明危亭點了下頭:“十年前。”
駱熾有點驚訝,稍稍睜大了眼睛。
明危亭抬起手,摸了摸駱熾的頭髮。
既然是真心話大冒險,按照規則,他就應當說實話。
他早晚會把這件事告訴駱熾,只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火苗。”
他說:“我十年前來過。”
明危亭慢慢講給他:“岸上在開一場篝火晚會,我家的船泊在碼頭。”
駱熾眼裡的驚訝漸漸轉為了然。他対篝火晚會的印象非常清晰,那天晚上沙灘上來了很多人,遠處的夜色裡也的確隱隱約約看得到一艘遊輪。
“我看見你彈吉他。”明危亭繼續說下去,“就一直記得。”
駱熾輕攥了下右手,吸了口氣。
明祿坐在一旁,他清楚不該打斷明危亭的話,卻還是忍不住接過話頭:“火苗。”
駱熾正聽得眼睛發亮,聞言眨了下眼睛,又轉過頭來認真看明祿。
“対不起。”明祿走到沙發前,“我們早該來接你。”
明祿看著駱熾:“我們不知道……”他說到一半,卻又只是看著駱熾,開口解釋,“先生很懊惱這件事。”
明家哪裡有人會追星。
不要說是什麽節目、輿論、網絡風向,就連藝人這種工作,也是明危亭這些天決心開始學習做粉絲後,明祿才跟著有所了解。
十年前,明家上一代的先生還在世,明祿沒有跟在明危亭的身邊,所以也沒能見到那場篝火晚會和彈吉他的駱熾。
明家哪裡有人會追星,聽說明危亭喜歡一個在海邊彈吉他的年輕人,上代先生差一點就讓明祿去開價,把人雇來郵輪上做隨船樂手。
郵輪靠港那天,明危亭沒能等到駱熾上船。
找到駱熾的那片沙灘距離篝火晚會的位置非常近,駱熾在沙灘上靜靜躺著,冰冷安靜,対眼前的人和伸出的手沒有反應。
“我以為。”明危亭看著隨船醫生給駱熾做檢查,醫生需要有人和駱熾交流,於是他走過去,握住駱熾的手。
明危亭握住駱熾的手,他看著駱熾微睜著的、渙散茫然的眼睛:“我以為他自由。”
他們不了解駱熾的工作,也不了解駱熾的家庭。駱家的圈子畢竟太遠了,那些有關駱熾身世經歷的閑話能在圈子裡傳得到處都是,可沒辦法漂洋過海,送進遠在天邊的郵輪。
那團火不論什麽時候都是亮的。
直到連自身也當做燃料,終於徹底耗盡完全冷寂下去之前,那團火都亮得叫人以為他自由。
……
明祿回想著今天在淮生娛樂的經歷,他不知該怎麽同駱熾解釋,向後退開,回身看向明危亭。
“祿叔。”明危亭說,“我沒準備解釋。”
明祿怔了怔:“先生?”
明危亭輕輕搖了下頭,他半蹲下來,看著駱熾的眼睛:“火苗。”
他沒準備要為這件事找理由解釋。
錯誤就是錯誤,即使有再多陰差陽錯、再多料不到和來不及,都不存在意義。
他應當在那天下船,即使不下船,也應當在後來找機會去和郵輪上的客人討教,要怎麽做好一個粉絲、怎麽追星。
他既然要做駱熾的粉絲,就應當早去弄清楚駱熾的身份,應當去了解駱熾的經歷。
他不該因為那團火太過熾燙明亮,就理所當然地認為那團火是完全自由的,不該受到任何多余的束縛,不該被困在方寸間的一艘遊輪。
“対不起。”明危亭低聲說,“怎麽會有我這麽差勁的粉絲。”
駱熾還沒回過神,他還等著明危亭誇自己吉他彈得好聽,好不容易才聽懂新的対話,眨了下眼睛。
駱熾一點一點搖頭。
対他來說,這樣的邏輯還有些複雜,駱熾花了些時間才跟上來:“不対。”
“不対。”駱熾慢慢地說,“影子先生。”
明危亭抬起頭,迎上他的眼睛。
駱熾的眼睛裡映著他:“你是我的粉絲。”
明危亭能理解他的意思,點了下頭:“我是你的粉絲,我在追你——”
駱熾已經記得很熟,接過話頭幫他說完:“的星星。”
他看著明危亭,輕輕抿了下唇角:“十年前……”
“十年前。”駱熾有點緊張地攥了下拳,“我酷嗎?”
明危亭微怔。
他幾乎沒想過這會成為一個問題,所以他在這個問題裡怔了短暫的半秒鍾,然後他立刻回過神,毫不猶豫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