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書包背帶的拉扯下,胸口結實的肌肉若隱若現。
同學被他的幽默逗笑。
“喵——”突然,門口冷不丁傳出一聲貓叫。
只見一隻胖乎乎的大橘從虛掩的門縫裡擠進來,咕嚕嚕地甩掉身上的雨水。和同學們對視了幾秒,它被投影上花花綠綠的圖片吸引了注意,邁開貓步跳上講台,抬起前爪摁住鼠標,使勁晃了兩下。
“喵?”見鼠標沒有動靜,它不解地叫了幾聲。
“咳咳。”許江同被它的蠢樣逗笑,不著痕跡地把鼠標往上推了幾厘米,“好吧,歡迎新成員加入課堂。”
看到獵物“逃跑”,小橘貓便開始窮追猛打,沿著牆面上躥下跳,把自己拉成了一條貓液。
“哈哈哈……”教室的氣氛活躍了起來。
許江同知道大家無心聽課,乾脆拿起激光筆在屏幕上掃了兩圈。
貓的注意力又被激光筆的紅點吸引。許江同指著課件上的圖片,趁機用小紅點逗貓,一邊拖著尾音慢悠悠地講課,動作和聲音進入同個頻率。
橘貓追著光束蹦躂了很久,筋疲力盡地叫喚了幾聲,走到門邊趴下。
“Have a nice day~”許江同還意猶未盡地和它說再見。
陶希洪聽到他懶散的尾音,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在逗貓。
這麽幼稚的事,真是大學老師能乾出來的?
陶希洪覺得這和他印象中的老師完全不一樣。
晚課結束,陣雨還是沒停。教學樓門口有租傘的地方,同學們都不想淋雨,火急火燎地衝出教室。
許江同帶著傘,便不急著走,坐在講台邊的教師專用椅上休息。
橘貓被連續的腳步聲嚇到,反而竄到他身邊。
陶希洪也不急著走,湊到他眼前,指著激光筆說:“老師,能借我一下嗎?”
許江同擺了擺手,輕聲道:“它都快睡著了。”
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陶希洪無趣地嘖了聲:“老師,你逗貓的樣子可真幼稚。”
許江同答非所問:“下那麽大的雨,還不回家?”
“沒帶傘,打算等雨小點。”陶希洪聳了聳肩,摸到口袋裡還有根火腿腸,便蹲下身剝給它吃。
“別給它喂這個。”許江同突然提高聲音。
陶希洪嚇得手一抖,抬頭看他。
許江同恢復上課時的聲線,淡淡解釋道:“貓的皮膚上沒有汗腺,鹽分很難排出體外,會加重腎髒負擔。”
停頓片刻,他補充道:“準確說,最好不要給動物吃任何人類食物。”
“好吧。”陶希洪只能把火腿腸給吃了,“老師家裡養貓?”
“養狗。”
他聽到狗更加來勁:“什麽品種?幾歲了?公的母的?”
“薩摩耶。”許江同抬手比劃了一下,“三歲半了。”
居然是自己的夢中情狗。陶希洪羨慕得面目全非,只能借貓消愁,摸了摸它背上厚實的毛。
“喵嗚……”它享受地揚起腦袋,蹭著他溫暖的掌心。
陶希洪這才發現,這隻貓的右眼是閉著的。
“怎麽瞎了一半?”他頓時火冒三丈,忍不住破口大罵,“這些虐貓的人都什麽心態!”
“也不一定是人為的,流浪貓生病的概率很大。”
聽到流浪貓一詞,陶希洪咬了咬牙。
“老師,”他突然換上一個成熟的口吻,“你說流浪貓產生的根源是什麽?”
“遺棄、拐賣,或者自然種的生育。”許江同幾乎是不假思索地給出答案,“但從哲學角度說,討論世界上第一隻流浪貓的由來,不如思考它是怎麽被人類馴化的。”
陶希洪被他的話逗笑,愛惜地撫摸手裡的橘貓,低聲道:“很多人就是把寵物當玩具,玩膩了就丟到大街上,根本不負責任。就像……”
“就像有的父母根本沒能力撫養孩子,還要不負責任地生下來,最後……丟到福利院裡。”
“嗯?”許江同沒想到他會把話題扯這麽遠,想起最近負責的公益項目,多嘴問了句:“陶希洪,你覺得以現有社會的資源,可以在保證孤兒生存和義務教育的基礎上,為他們提供拓展教育嗎?”
“這個啊……”陶希洪聲音一顫,“不清楚。福利院也分三六九等,京州的福利院有政府支持,或許能做到。”
“但如果大城市的孤兒都能享受高素質教育,貧困家庭的孩子卻連初中都沒法畢業,也太不公平了。”
“社會本來就不存在絕對公平。”陶希洪的聲音悶在嗓子裡,“這點老師比我清楚吧?”
雨聲漸漸停止了。
許江同看他縮在角落裡,一聲不吭地逗貓玩,覺得氣氛有些微妙。
難道他的情緒也像自己一樣容易受天氣影響?
“雨快停了。”許江同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
陶希洪蹲久了腿有點麻,起身時不小心歪了下身子。許江同來不及挪開,兩人的鼻尖毫無征兆地輕碰了一瞬間。
“嘿嘿,抱歉。”陶希洪摸了摸鼻子,玩笑似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