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司年從口袋裡抽出打火機和煙,走到鏡頭沒辦法拍攝的地方,啪嗒一聲,火苗騰起來,煙尾顯出猩紅色的光芒。
繚繞的煙霧遮住了傅司年的五官,於是也沒辦法看得到,傅司年的目光一直遙遙地看向二樓,表情若有所思,還顯著一絲的煩躁。
…忽然之間,傅司年聽到一聲尖銳的慘叫,是從二樓傳出來的。
傅司年把迅速把煙按滅,長腿三兩步登上樓梯,一把打開許落嘉的房門,房門被撞到牆上,反彈回來,傅司年伸手擋門,問:“怎麽了。”
許落嘉滿臉驚恐,指著衣櫃門前的蟑螂,嚇得說不出話。
他從小生活在北方,見過的蟑螂只有指甲蓋那麽一點大,可是眼前這個,足足有半個手指這麽長,又肥,甲殼油得發亮。
傅司年把門關上,讓許落嘉靠近他,然後隨手拿起手邊的一本東西,問:“這個還要嗎?”
那個是中午吃外賣的宣傳冊,落嘉搖搖頭,說:“不要了,你打吧。”
“不要大聲說話。”
落嘉捂著嘴巴點點頭。其實剛剛叫的那一聲,他的嗓子確實有點難受了,乾涸得有些嘶啞。
傅司年拿著冊子,冷靜地朝著衣櫃處走去,正欲舉起手,一個快狠準地摔下去的時候。
燈忽然熄滅了。
“……”
落嘉顯然沒有傅司年淡定,因為空氣裡又傳來了蟑螂振翅飛動的聲音,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落嘉捂著腦袋,渾身雞皮疙瘩全部起來了,他不敢站在地上,生怕蟑螂飛到他的腳邊他還不知道,小聲地用氣音說:“怎麽辦,看不見了……”
忽然,他感覺到那種翅膀振動的聲音就在自己的旁邊,落嘉瞬間頭腦空白,整個人撲到傅司年的身上。
傅司年穩穩地接住他,讓他環著自己的脖子和腰,嘴上仿佛很不滿,問:“幹什麽。”
“對不起。”落嘉想下去,“我們要不要先出去,不過外面好像也停電了…”門縫底下也沒有光。
傅司年卻扣得更緊,說:“你不怕開門蟑螂飛出去?飛得滿屋子都找不到。”
落嘉不講話了。
傅司年抱著許落嘉,站在角落裡,一時間很安靜,只有兩個人輕輕的呼吸聲。
幾分鍾以後又來電了,落嘉迅速從傅司年的身上跳下來,禮貌又疏離地說:“謝謝,剛嚇到你了吧?沒事了,你先出去吧,我來處理就行。”
懷裡的溫度仍然尚存,傅司年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他反手一推,推出門口,說:“我們離婚了,盡量不要進對方的臥室,蟑螂我來打就行的,我行的。”
傅司年的表情一時有些怔愣,還沒來得及反應,門就被狠狠地一關,帶起一陣風。
“……”
房間裡傳來瘋狂拍書的聲音,在門外也能聽得出來,裡面的人是極其緊張和驚恐的。可是這都沒讓他幫忙。
傅司年站在門外,想開門也開不了。
最後,他將額頭抵在門板上,溫度微涼,他說:“許落嘉,你可以不可以表現得愛我一點。”
第28章
一個門板隔著兩個人。
許落嘉打完蟑螂以後, 坐在地板上,休息喘氣,又想起攝像機還在拍, 覺得有點羞恥,覺得自己太囧了。
他把臉朝向牆壁的那邊,慢慢地冷靜, 猝不及防又聽見了傅司年的那句話。
語調低沉而溫柔, 像緩緩流淌的大提琴。
“許落嘉,你可不可以表現得愛我一點啊。”
落嘉靜靜的聽著,眼睛盯著牆紙上的花紋,半天沒有說話, 表情沒有一絲波瀾。
他已經被騙過無數次,每次傅司年冷戰過後,傅司年都會說些似是而非的曖昧話,給自己一點甜頭。然後又開始肆意地折磨踐踏他的真心, 對自己赤誠和絕望的眼神視而不見。
可是許落嘉也是人,是個有血有肉的人,一次次被刀刺進身體裡面,是會痛的, 是會流血的, 慢慢地千瘡百孔, 滿目蒼夷。
落嘉本來是個天真而純粹的人, 被傅司年折磨以後,沒有變得歇斯底裡,而是化成一縷潺潺流動的溪水, 靜淺流深, 將所有的傷害與冷漠悉數咽下, 溫柔地包容一切。
只是他的性格變得越來越柔和沉靜,不像以前那樣愛笑愛撒嬌了。
徹底地痛過後,這條溪水也變成了一灘死水,完全地冰冷,只等春來秋去,這灘死水徹底地乾涸,從地球上消失。
傅司年又在耍心機騙他了。
但是這次,傅司年倒是很坦然,門背後傳來他的聲音,緩緩道:
“你別裝聽不到,也不要誤會,我們是唯一沒簽字的一對,拿的是藕斷絲連的劇本,你經紀人沒告訴你麽?”
“所以,麻煩你稍微敬業一點,演一演,表現得愛我一點。”
許落嘉就知道他沒有好心,卻依舊因為天生的好脾氣,溫和地說:“知道了。”
幾秒鍾以後,許落嘉從地板上站起來,擰開反鎖的門口,打開門,就看到傅司年一臉無聊和淡漠的站在門外,後面有一個攝像頭。
許落嘉繞過他,才看到他身後別著麥,臉色變了幾變。
傅司年:“沒關系。他們知道什麽該剪什麽不該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