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獨才是人生常態。
良默許久,傅司年的眼中的陰霾越來越濃重。
傅司年的父母早就相看兩厭,互相忍著惡心討論完事情細節以後,又開始在走廊裡互相冷嘲暗諷。
傅司年轉過頭,冷冷道:“要吵出去吵。”
傅司年的父親冷哼一聲,拍拍司年的肩膀,帶著律師走了。
秦女士看著他的所謂丈夫的背影,一向教養良好的她也露出嗤之以鼻的神情,面容嫌惡。
“我走了。”傅司年說。
“等等。”秦女士道,“剛剛許夫人給我打了個電話,她說,你跟許落嘉要結婚?戒指都戴上了?”
“嗯。”
“但是我看許夫人不太願意的意思,落嘉還離家出走了。”
傅司年面無表情地聽著。
倒是秦女士有點感情,她說:“落嘉這個孩子我調查過,還是挺好的,你跟他也算合適,比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好多了。他離家出走,你去找找。”
傅司年說:“不去。”
“天氣這麽冷,不行的,許夫人說他出去的時候什麽都沒帶,不知道能去哪裡,你去找找嘛。”
秦女士轉頭看了一眼病房,說,“你爺爺肯定也希望你早點結婚,成家立業的,穩定下來,我了解你爺爺,他喜歡讀書人,脾氣好的,落嘉就很合適嘛,快去找找。”
傅司年依舊臉色冷如霜,沒說什麽,隻微微頷首,便對母親道別,去按電梯了。
下到車庫的時候,看見旁邊有一個人,圍著自己的車轉圈。
傅司年微微蹙眉,走上去,渾身寒霜,看著他。
然而一看到對方的臉,傅司年的眉頭便皺得更緊了。
是同一個劇組的演員,著名的圈內gay,挺妖嬈的一個零,看到傅司年的時候還試圖爬過他的床。
可惜傅司年雖然玩得開,然而鐵直,對gay沒興趣,冷著臉直接讓助理換個房間。
傅司年眼睛長在頭頂上,對他視若無睹,走到車門前打算開車走人。
沒想到,對方一手攔在車把手上,笑嘻嘻地說:“傅司年,好巧啊,你怎麽裝看不見我啊。”
“有事麽。”傅司年語氣冷漠,對gay,他沒什麽興趣和耐心。
“你要結婚了?我看到了啊,教堂面前遞戒指了,你不說你直男嘛,怎麽跟男的結婚。”
傅司年更加不耐煩,“有事麽。”
“沒事啊,喜歡你,想跟你做個朋友。我不會做別的。”
傅司年被氣笑了,語帶嘲諷:“朋友?”
妖嬈零眼帶秋波,附在傅司年的耳邊,說:“是呀。”
傅司年皺眉,下意識想推開他。
然而腦海中閃過某些畫面,神色一頓。半晌,才笑得涼薄,神色是往常那種玩世不恭,半攬住懷裡的人,低沉道:“如你所願。上車。”
妖嬈gay歡快地蹦躂著跑向副駕駛,乖乖地坐好。
傅司年低沉道:“我先去個地方,等會再說。”
然後手一打方向盤,跑車帶著殘影,漂移著駛出停車場。
……
落嘉從家裡出來以後,一直沿著別墅區的路往山下走。
抬起頭,前方什麽也看不見,一片黑暗,只有無數的冷風鑽進他的脖子裡,寒意滲得骨頭都在刺痛。
眼淚早就被風吹幹了,連淚痕也不曾留下,只有一種乾澀,無法忽視的疼痛。
落嘉茫然地往前看,不知道怎麽才能讓自己不那麽冷,也不知道去到哪裡,不知道要怎麽辦。
風繼續吹,這殘忍而淒涼的風不斷地帶走他的溫度,也讓他變得意識模糊。他竟然出現了一種死亡之前釋然感,周圍的冷風和寂靜慢慢地吞噬著他。
半晌,落嘉目光微茫,才想起,自己這一生,恰似著茫茫的黑夜,什麽都看不到,一直往前走。
傅司年像一束耀眼的光芒,刺破了這可怕而漫長的黑暗。可是他為了追逐這束光,不斷地往前跑,最後竟然跌進了更深的,無窮的黑暗當中。
迎著冷風,繼續往前走著,落嘉的指尖處碰到衣袖,冷得手指都要發麻。落嘉抱緊手臂,因為太過用力,手指上的有什麽膈著他的皮膚。
落嘉愣愣,停下,伸出自己的手指,指尖在夜裡凍得發紫。然而很冷很難受,頭腦昏沉,但是仍然能感受到左手無名指上有一種束縛感,那裡戴著一枚銀色的指環。
“有事情可以打電話給我。”
落嘉的腦海中出現了這句話。那麽溫柔,令人感到可以十全地相信和依賴。
當拿到傅司年的電話,落嘉馬上就記住了他的號碼。這是許落嘉除了父母以外,唯一記得電話號碼的人。
落嘉的瞳孔在夜色裡微微地睜大了,終於顯得不那麽茫然,他抬手,搓搓幾乎要凍僵的耳朵,打起精神繼續往前走。
因為路上太黑了,他看不見路,又沒有電筒,被鵝卵石絆了一下,然後手掌又撐在尖銳的石頭上,痛得幾乎要失去意識,半天都喘不過氣來。
在冰冷又鋒利的鵝卵石上悶頭坐了一會,等那種鑽心地疼痛減輕了一點點以後,落嘉慢慢地從地上站起來。
很奇怪,他從前不算是堅強的人,碰到困難的時候,還會一個人默默地躲起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