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在本該一心念書的時光裡生出多余的情感,像廢棄院子外爬了滿牆的綠藤蔓,猙獰恐怖。
對不起,我選了一條孤獨的路,辜負了期待,最終一個人走在寂寞的雪夜裡也是咎由自取。
對不起。
……
自從那次書房開會以後,爸爸媽媽不再提起這件事。
落嘉的內心惶恐不安,可是又不願意破壞這平靜如水的氛圍,隻好一日一日地這麽拖著。
拖到四月份,落嘉要回學校了。
傅司年在微信上問他:許落嘉,你是不是要開學了,什麽時候方便,我們去領證。
兩個人商量了一下,領證的時間定好在兩周後。
在餐桌上,落嘉忽然叫了一聲,“爸爸,媽媽。”
許家父都停下筷子,看著他。
落嘉長長地輸一口氣,將筷子端端正正地擺好,靜靜地看著父母的臉,說:“我準備跟傅司年去領證了,想在開學之前搞好。”
許母一聽,臉色立馬就變了,她嘴唇張開,又合上,幾番來回,最後竟是喉嚨一咽,什麽也不說了。
落嘉說:“媽媽,你可以罵我的。不開心要說出來,憋著容易生病。”
許母把筷子撂下,說:“媽媽吃飽了,小嘉慢慢吃吧。”
落嘉垂著頭,沒說話。像個拆家以後低頭認錯的小狗。
接著,許父也不吃了,也沒罵落嘉,隨著許母的步伐,回房間了。
只剩落嘉一個人在餐廳坐著,他很久都沒有動作,呆呆地看著剩下的碗筷。
……
翌日,落嘉起得很早。
出門的時候,天氣晴朗,傅司年的車停在門外。
正單手搭在床邊,漫不經心地看著某處,身上穿著一件優雅而立體的襯衫,手肘處的袖子微微卷起,露出流暢的手臂線條。頭髮全部都梳了上去,露出飽滿的額頭和英俊的眉眼。
雙目對視,呼吸便忍不住一窒。
落嘉從起床就一直暈暈乎乎的,直到那本紅色的證真的拿到手裡了,暈得更加厲害了,忍不住偷偷地眯起眼睛笑,像個偷喝酸奶的小貓。
在等紅綠燈的時候,傅司年也會眼睛帶笑看著他,伸手捏捏他的臉。
落嘉於是就更暈乎了。
可是這種心情在回家以後就戛然而止了。落嘉的笑淡了很多,爸爸媽媽的反對始終讓他覺得很難過很愧疚。
落嘉走進家裡,就看見餐桌上放著一張銀行卡,正是自己平時用的那一張,旁邊還留著一張字條,給小嘉。
落嘉剛把銀行卡拿起來,就聽見後面傳來腳步聲,他回頭一看。
爸爸正好下樓。
“爸爸。”落嘉輕輕地喊道。
“領完了?”許父問。
“是,爸爸要看看嗎。”
“不了,自己收著吧。”
“好。”落嘉又把文件袋塞回去,乖乖地垂手站在一旁,因為他總覺地爸爸還有話要說。
只是爸爸一直在喝水,也沒理他。
落嘉隻好說,“媽媽呢。”
“在房間,今天估計都不會出房門了。”
“那我做點吃的給媽媽。”落嘉說。
“放著吧。”許父說。等到又翻過一頁報紙,他才問,“卡拿好了?”
“拿了。”
“拿好,裡面八千多萬,傅家也不會看上你這點小錢,自己拿著,有什麽事情就用,不夠了就告訴爸爸媽媽。”
許父很高,大概一米八幾左右,比落嘉高一點,靜靜地看著自己的兒子。
好一會,他才歎一口氣,說:“都長這麽大了啊。”半晌,他又說,“你長大了,爸爸媽媽也要老了,不知道還能護你到幾時。”
落嘉鼻頭一酸,眼神慌張地看著爸爸,說:“怎麽會呢,你們一點都不老,真的。”
“小嘉。”許父拍拍落嘉的肩膀,說,“後悔了就回家吧,我們只在乎你幸福與否,旁的都不重要。只要爸爸媽媽還在,就一定會在家等著你。”
許落嘉眼淚瞬間就掉下來了,內疚和自責像一根根尖銳的鎮,一次又一次地扎著他的心。
這種愧疚感就一直纏繞在許落嘉的心頭,他在心裡發誓,自己選擇的路,無論結局如意與否,都要自己一個人走完,不要再拖累父母。
……
領完證以後,婚禮的事情又提上日程。
可是最後,落嘉和傅司年決定旅行結婚,不辦婚禮。
傅司年的身份始終不是很方便,而且他拍戲的工作太忙了。落嘉也覺得,父母始終不願意他和傅司年在一起,如果要舉辦婚禮,在婚禮上要他們強顏歡笑,也太為難他們了。
新房還在裝修,兩個人暫時住在傅司年的酒店公寓裡。
周圍堆了兩台筆記本電腦和一大捆旅遊雜志。
送雜志的是個留著胡子的老油條,看落嘉面相軟,好欺負,就直接把雜志放下就走。
落嘉沒辦法,隻好自己一個人去搬,現在手指上還留著一條一條的紅痕,小臂處動一動還會痛,肩膀更是酸痛。
但是落嘉的心依舊飛得高高的,能跟傅司年出去旅遊,這點苦累根本不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