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嬈0也知道,這個電話是誰打的,他很想搶過傅司年的電話,問電話那邊的人還好嗎。
然而他始終不敢,一直安安靜靜地坐著,目光偶爾落在傅司年身上,偶爾盯著前面那輛車,就怕他拐去奇怪的地方,把那個孩子給賣了。
電話依舊在不斷地振動。
依舊是兩次。最後再也沒有歸於無寂。
不知怎麽的,仿佛眼前出現了絕望的景象,拚命在懸崖邊掙扎的人,他絕望,無力,微弱地呼救,得到的只有冷眼旁觀。最後,那個人再也堅持不住,松開手,永遠地墜了無邊的深淵。
妖嬈0坐正了一點,感覺到一片膽寒。
最後,傅司年跟著那輛車,來到另一個別墅區前面。他們理所應當地被攔住,可是傅司年從抽屜裡掏出一張卡,保安很快地放行。
他們悄悄地跟在那個男生身後。
下了車才知道,天氣冷得如此瘮人,細碎的雪撲在臉上,凍得令人牙齒發顫。
那個年輕的男生在門口按了幾下門鈴,最後好像是堅持不住了,捂著肚子,痛苦地跪在地上,似乎是喘了一會,改跪為坐,抱著膝蓋,渾身縮成一團,躲在欄杆下,不動了。
妖嬈0想走過去,傅司年卻拍拍他的屁股。
傅司年冷聲道:“看夠了。走吧。”
“可是……”
“我走了。”傅司年毫不留情。
妖嬈0回頭看看那個男生,又追著傅司年的離開的背影,沒辦法,隻好一咬牙,跟著傅司年走了。
兩個人走在寂靜的路上,現在仍然是半夜,距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萬籟靜寂,只有雪落下的聲音。
妖嬈0哈出一口白霧,忍了半天,沒忍住,小聲問,“為什麽……”
傅司年沒有回答。
妖嬈0以為得不到回答了,甚至還會被凶。
可是,靜了一會,便聽見傅司年輕笑一聲,低沉的音質在夜裡顯得十分有磁性,“好玩。”
“什麽……”妖嬈0有些吃驚。
“好玩。”傅司年說,“你不覺得他的表情,像一個暴風雪裡迷路的羊嗎。”
“你怎麽……”
妖嬈0沒有說出口,改口說,“沒事了。”
他有種憤怒,不明白傅司年這個時候為什麽還有心情開玩笑,溫度過低,是真的會出人命的。
也被傅司年的瘋戾所震驚,他聽過圈裡的人傳過,傅司年很好,一張臉長得絕了,身材好,活好,有大把錢,唯一是個直男,性格有點冷。
如今看來,他不是冷漠,而是惡劣。
……
傅司年徹底的冷酷,涼薄和無情。
他因為在醫院看到了人的殘酷,氣不順,便有樣學樣,將這種冷漠肆意撒給別人。許落嘉成為他的出氣口。
如此漫長又波折的一夜,落嘉遇見過許多許多的溫暖的善意,唯一的惡意,唯一的見死不救,就是來自於傅司年。
來自於這樣一個人,靠著想要對他說“我愛你”的信念才熬完這條長路,無人依靠的時候,首先想到的是他的輕笑,他的承諾,她的溫柔,是他說的“有事情可以打電話給我”,也是許落嘉宣之於口的“家人”。
可是,傅司年將這一切全然辜負了。
第19章
落嘉在成成家的門口前睡了一夜。
天不知道什麽時候亮了。
落嘉迷迷糊糊地,感覺到身邊有東西在拱著自己,熱乎乎的,赤哈赤哈地喘著氣。
他的眼皮眨了眨,陽光刺得眼睛很難受,可是迷蒙中,好像看到自己前面圍了一大堆人。
落嘉猛地睜開雙眼,坐起來,就看見自己懷裡貼著一隻大狗,是一條健壯勇猛的狼狗,身上穿著黑色的製服背心。
再映入眼簾的是爸爸媽媽,媽媽捂著嘴巴在哭,眼睛已經哭腫了,一夜過去,已經憔悴了許多許多。
“媽媽……”落嘉嘴唇囁嚅,聲音一片嘶啞,他想站起來。
許母再也克制不住,走上來抱著許落嘉,一邊哭一邊錘著他的背,哭腔隱忍:“寶寶……你怎麽這麽聽話,你爸讓你走,你就真的走。”
落嘉拍著媽媽的背,他其實也很難受,一夜的風霜折磨,見到父母的時候,委屈便鋪天蓋地地襲來,眼眶不住濕潤。
許父走上來,抱了一下夫人和兒子,說,“好了,先回去再說吧。”
見人都找到了,也沒什麽要急救的地方,眾人就地解散。
一家三口坐一輛車回去。
車開回家,傭人阿姨和管家叔叔全部圍在門口,看見落嘉平安的時候,臉上都露出松了一口氣的表情。
落嘉拎著那些紙袋子,默默地跟在爸爸媽媽後面,感覺到很不好意思了。低著頭,訥訥對他們說,早上好。
傭人阿姨們悉數笑開,說:“小嘉早上好,我們去廚房給你拿點吃的。”
全然不提昨晚那場爭吵。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落嘉在簡單地吃了一點東西,又請家庭醫生來看,掀起褲子,才發現膝蓋上全部是青紫,一塊一塊地斑痕,觸目驚心。
許母一看,又要忍不住傷心了,拍一巴掌落嘉的肩膀,望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