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才意識到,這不是自然風,是風扇的風。
小風扇運作的細微聲音在頭頂響起,顧凌借著凌晨的月光看了一眼,發現自己背對著祁澈躺著,已經縮到床邊去了。
不用說,一定是睡夢中的趨利避害,遠離熱源。
身後伸過來一隻手臂,一個在片場常用的手持電風扇被祁澈拿在手裡,手腕搭在顧凌的肩頭,風就正好對著他的臉吹。
顧凌驚了幾秒,頓時愧疚起來,側了側頭,也不知道祁澈睡沒睡著所以不敢亂動,隻得小聲道:
“祁澈?”
“你放下風扇吧,好好睡。”
過了好半晌,肩膀上的手腕才略微一動。
祁澈半夢半醒地輕輕應了一聲:“嗯。”
顧凌沒動,等著祁澈把手收回去。
下一秒。
「啪」,電風扇精準地砸在了他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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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顧凌拿起遙控器,把空調關上。
這該死的弱智空調,怎麽也得跟老板娘說一聲麻溜換一下吧,做個人。
他轉過身,冷著臉看向祁澈。
祁澈的目光再次落在他眼角的一小塊淤青,喉結不自然地滑動。
顧凌看到他的微小表情變化,冷笑了一聲。
怎麽說呢,就昨晚,就發現祁澈給自己默不作聲支著風扇的時候,他是有那麽一瞬衝動,心想真正的心動果然總是在這種難以預料的細節之中……
然而風扇精準砸在眼角的時候,別說心動了,心都不跳了。
不得不佩服,讓廣大粉絲們操碎了心的小汽車是有那麽點本事的,這人從頭到腳沒有一處不符合偶像劇男主的要求,但是真丟進偶像劇裡,隻配演成喜劇。
當然,感動是很感動的,但是心動需要氛圍,氛圍!!
“走吧。”顧凌拎起祁澈的包,自己背上。
祁澈跟在他身後,伸手從他肩膀上拿包,被顧凌一側身拒絕了。
“別動。”顧凌冷漠道。
祁澈果然停了動作,接著問道:“為什麽?”
“我想試試。”顧凌繃著臉說道,“如果我來演偶像劇男主的話合不合格。”
不就是帥,高冷,裝逼,會撩,還得雙標寵妻什麽的?
他哪點不佔?
顧凌瞥了一眼走在身邊的祁澈,沉默地噎了噎。
寵這個人的話……就好像把老虎當貓擼,既令人欲罷不能,但是又非常古怪。
來到前台退房,此時小姑娘已經被接班了,一個雖然約莫四十歲的女人坐在裡面,應當就是小姑娘的媽媽。
顧凌對祁澈說道:“你先出去。”
祁澈看了他一眼,伸手把他肩上的背包肩帶給擼了下來。
力道挺霸道,顧凌爭不過他,隻好放棄。
偶像劇男主大計劃在第一集 就要折戟。
果然對象很重要,像祁澈這種就不合格,完全無法成就自己的偶像劇男主人設。
“等會。”顧凌看了一眼賓館外,見人似乎多了起來,似乎還有很多年輕人,於是從前台拿了個對外售賣的墨鏡和草帽,三下五下給他呼在臉上,“出去離人群遠點,別跟陌生人說話。”
祁澈沒開口問什麽,把顧凌給他戴歪了的墨鏡給正過來,接著走出了賓館。
顧凌來到前台,付了墨鏡和草帽的錢,問道:“大姐,我給你打聽個事。”
老板娘見他爽快付了錢,好感倍增,於是笑道:“你說。”
顧凌再次把那個抖音視頻調出來給她看:“這幅畫,是賣給鎮上的黃奶奶了?您知道她家怎麽走嗎?”
老板娘看了一眼,說道:“啊對,我閨女剛跟我說了。是賣給黃大娘了,她家住在鎮南邊,那個上山的路口附近的巷子裡。”
“其實好找,咱鎮上沒有姓黃的,就她一個。”老板娘說道,“黃大娘是前些年從隔壁市搬過來的,這兩年她兒子也過來了。這畫呀,我本來覺得沒大有意思,準備當廢品扔了的,給她看見就非要收著,說是自己閨女畫的。”
顧凌抬了抬眼,垂在身側的手指忽然一顫。
“她……”
顧凌隻說出一個字,就忽然覺得沒什麽可說的了。
他想起來,雖然他從來沒有見過外婆,母親也早早跟娘家斷了聯系,但是在一些偶然提起的場合,他確實有印象說外婆姓黃。
“謝謝您。”顧凌低聲道了句謝,嗓音有些微顫。
“沒事兒。”老板娘說道,“有空再來住哈。”
“嗯。”顧凌笑了笑,“空調得修修。”
走出小賓館的門頭,外面正值晨曦,陽光溫和,空氣微涼。
早晨的小鎮往往熱鬧,老人們都出來下地買菜,為數不多的早餐攤也架上了,熱氣騰騰地滿是煙火氣。
小賓館附近停了幾輛車,顧凌打眼看了看,見是劇組的車,看架勢應該是些小成本劇,在長溪山取點外景。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遊客會坐的鎮上大巴,長溪山雖然旅遊業不發達,但是畢竟算影視聖地,附近城市的人會來打個卡。
顧凌四處看了看都沒看見祁澈,心想讓他走遠點也不是這個走遠法,往路口多走了幾步,才看到祁澈站在馬路牙子裡面,面前站了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