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幸的是這八卦來的快去的也快,沒多久就沒人再提這個了,也許是那股子新鮮勁過去了,也許是被什麽人壓下去了。
沈棲卻仍擔心會給顧硯帶來麻煩,送飯盒時更加小心謹慎。但真要他不再送又做不到。
今時今刻,他所能做的似乎只剩下這個,很拙劣的畫蛇添足,然而如果連這點都不能做了,他就真的撐不下去了。
可顧硯就是要斷他的命:“把這些拿回去吧,以後也不要再送了,沒必要。”顧硯說。語氣不鹹不淡,辨不出絲毫感情。
中午收到顧硯的那條消息後,沈棲心裡轉過千百個念頭。他不指望幾頓午餐幾樣小點心就讓顧硯對他心軟,畢竟顧硯為他做的何止千萬。
卻也絕沒有想過會是現在這個情況。
他很迅速的張了張嘴,難以接受地朝後退了一步,目光閃爍不定,不敢再去看那堆保溫飯盒,也不敢去看顧硯。
一整個下午的期待陡然落空,沈棲覺得自己身體裡有什麽東西猝然碎裂,茫茫然地找不到支撐。
渾身的血液也跟著冷卻凝固了,逐漸轉暖的五月,在陰暗不見天日的地下車庫,他隻覺得一陣陣冷意席卷而來,叫他禁不住打了幾個寒戰。
但顧硯接下來的話卻更叫他心寒難堪。
“沈棲,我不知道你又在謀劃什麽,但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在我身上,你不可能再得到什麽的,所以別白費心機了。”
或許是見沈棲遲遲沒有動作,顧硯主動蓋上了後備箱,後背抵著,一個手掌朝後伸著撐在上面,他半撩起眼皮覷了沈棲一眼,臉上竟帶著點笑,但那笑意未及眼底,轉瞬就沒了痕跡。
“有這討好我的時間,不如把心思花在你的靈靈身上,興許能得到更多。”
沈棲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麽,隨便說什麽都好,就是必須替自己解釋一句,但事實卻是有什麽東西堵住了他的嗓子眼,他極用力的捏著手指,卻憋不住哪怕一個字。
只能在心裡大聲的反駁:“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並沒有要貪圖你什麽!”
可如果非要說他貪圖什麽的話,其實也是有的。
他圖謀的是顧硯這個人。
滴——
電梯乍然發出抵達的提示聲,幾秒後有人從電梯裡走出來,目光掃到不遠處的兩人時明顯愣了愣,而後朝顧硯點頭打了招呼,轉身匆忙走向了自己的停車位。
那是顧硯手底下的一個設計師。
顧硯收起那條胳膊,改為整個身體靠在後備箱上,他似乎笑了下,又好像沒有。
然後從西裝口袋裡摸出一張卡,遞給沈棲:“這裡的錢當初說好了給你的,你拿去吧,以後就別再來煩我了。”
設計師:???我是不是撞破了什麽?
第49章
顧硯的手臂懸著,拇指和食指之間捏著沈棲很熟悉的一張卡。
又是這張卡。沈棲絕望地想。
幾個月前,他出門丟垃圾,不小心把自己關在門外,走了快兩小時去找顧硯的那次,顧硯也像現在這樣,把這張卡拿了出來,對他惡語相向,逼他再也不要出現在自己面前。
顧硯那時候的表情、說過的那些話,沈棲一輩子都不願意去回憶,卻又歷歷在目、清晰如昨。然而今天,這張卡卻再一次被遞到了他面前。
幾次三番想花錢買清淨。原來顧硯已經厭惡他到這種地步了。
這張原本代表著愛意的卡,成了刺進沈棲心窩上的一根利刺,動一動就痛得鑽心刺骨。不動也痛,痛得他幾乎懷疑自己要死了。
沈棲忽然覺得很冷,猶如被扒光了之後扔進了冰天雪地裡,從外到內都寒透了、凍麻了。
眼前的顧硯讓他感到害怕和絕望,這一刻他其實是想逃的。
然而逃又能逃到哪裡去呢,他的世界已經被這個人完全佔據了,鋪天蓋地都是有關於這人的一切。
沈棲絕望地想,除非我死了、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否則就不可能逃脫開。
他也……不舍得逃。
“別這樣對我,顧硯……”所以他不僅沒有逃,反而疾步走近顧硯,半撞半撲的從後面抱住了人,腦袋死死的摁在對方的背上,嗓子啞得厲害。
“顧硯,別這樣對我,別對我這麽殘忍……我會、我會活不下去的……”
一個大男人把死啊活啊的掛在嘴邊,其實是件很丟臉的事,只能證明他懦弱又無用,但沈棲已經全然顧不上這些,他隻想把顧硯留住。
隨便用什麽辦法,隨便怎麽樣都好。
“沒有誰離了誰活不下去。”顧硯語氣生硬。
沈棲抱他抱得很緊,溫熱的眼淚透過單薄的西裝面料透進來,漫過更為單薄的白色襯衫,洇在顧硯的肩胛骨上,一半是溫的,一半已經涼下去。
這大半年裡,他見了這個人太多的眼淚,從前那個總是溫溫柔柔朝他笑、會同他使小性子、會睨著眼嗔怪他的人在淚水裡逐漸變得模糊,以至於顧硯覺得自己已經快要忘記沈棲笑著的樣子了。
明明只是過去了九個多月,但一切卻好像已經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恍若隔世經年。
“沈棲,這條路本來就不好走,你既然是直男,就好好的找一個姑娘結婚生子吧,別再折騰這些事了。真的沒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