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身後的動靜條件反射的回頭,兩道視線不期然的撞上,一個下意識皺起了眉,另一個慌亂的將目光移開。
但移又不舍得真移,才轉開兩三秒,就又不自覺的瞥過去,偷偷打量著身後之人的反應。
顧硯臉上的錯愕隻持續了短暫的幾秒,緊接著很快將堵在門口的那人忽視了,繞過對方身邊轉去小區門口的垃圾房。
來回需要五六分鍾,中途還被志願者阿姨拉著嘮了幾句嗑,是要給親戚家的姑娘打聽顧硯有沒有結婚有沒有女朋友。
早好幾次顧硯就覺得這阿姨看他的眼神不對,今天才知道原來是她老人家看上自己了,想讓他給自己當外甥女婿。
阿姨將自己外甥女誇得天上有地下無,顧硯對此簡直哭笑不得,最後隻好說:“阿姨,您家姑娘好是好,但我們性別不對,可能不太行,要不您還是問問別人吧。”
阿姨一時沒明白一對俊男靚女怎麽就性別不對了,顧硯卻沒再多說,怕嚇著老人家,禮貌的衝人笑笑,就轉身走了。
阿姨還在原地納悶:“怎麽就不對了,這不挺對的麽……”
顧硯心想,阿姨,您家要是有個外甥,那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再回去時那人還坐在原來的位置上,連姿勢都沒怎麽變,只是從原來的垂著腦袋變成了瞪著眼睛朝前巴望著,在看見他回來時眼神不由自主的亮了一下,又很快斂眸瞥向別處。
很拙劣的掩飾。
第67章
顧硯走過去在他面前停下,那人才又抬頭看向他,目光卻閃躲著不敢與他的對上。
顧硯輕而緩地籲出一口氣,然後朝他說:“我沒殘廢,明天別來了。”
沈棲始終不發一言,顧硯說他就乖乖聽著,顧硯抬腳往樓裡走,他就起身跟著,不遠不近的綴在身後,維持著四五步的距離。
顧硯這回直接沒打算坐電梯,和下來時一樣爬了樓梯。兩個人的腳步聲在安靜的樓道裡清晰可聞,一步步踩在鮮少有人經過的台階上,也分明踩在彼此的心上。
不知不覺間兩人的呼吸聲都開始變得沉重,快到顧硯住的12層時沈棲已經撐不住的拿手掌撐在腹部,臉上的冷汗一層漫過一層。
他今天一天都在操心顧硯中午吃什麽、晚上吃什麽,什麽食物能促進傷口快速愈合、什麽食物補血效果好,都顧不上記得自己有沒有吃飯。
這會兒報應就來了,他脆弱的胃開始和他抗議,樓梯爬到一半就開始痛起來。
兩人之間的距離逐漸拉開,等沈棲終於爬到12樓時,顧硯早已經到了。
他以為等待著自己的又會是一扇緊閉的冷冰冰的鐵門,畢竟是他先言而無信,所以顧硯生他氣也是應該的。
然而沒有。顧硯居然並沒有把他關在門外,而是就這麽等在門口,看見他後用很低的聲音朝他說:“進來吧。”
這太突然了,以至於沈棲已經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手裡捧著顧硯親自給他倒的熱水,仍覺得一切不那麽真實,就像他做的一場不願醒來的美夢。
他坐的是主沙發,顧硯則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兩人誰也沒先開口,捧著杯子一口一口喝水。
沈棲是不敢隨便開口,生怕將這場夢打碎了。顧硯是不知道怎麽開口,默默反思著自己把人叫進來的舉動是否太過草率。
沒一會兒後沈棲杯子裡的水就被他喝完了,就在他猶豫是要繼續捧著這隻空杯子,還是把杯子放回茶幾上時,顧硯起身拿起水壺,往他杯子裡添了水。
沈棲心裡驀地升起某種無法形容的情緒,給他添水就代表顧硯暫時不會想趕他走。
這個認知簡直讓他受寵若驚,連帶著抽痛的胃都似乎好了許多,沒那麽疼了。
他送過來的晚餐已經被拿進來,就放在沙發前面的茶幾上,沈棲捏了捏杯沿,先顧硯開口說:“你晚飯、吃了麽?”
他其實更想問中午的骨頭湯有沒有喝,斟酌半晌還是選擇了最為保險的那個問題。
“沒有。”
“噢。”那我過來的時間剛剛好,沈棲想。
然後他便把手裡的杯子擱到茶幾上,探過身體去解裝飯盒的袋子,獻寶似的把兩個飯盒推到顧硯面前:“那你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兩個飯盒,一個裝著筒骨湯,一個裝著面炸醬面,另外白灼了一些牛肚鋪在最上面。
顧硯“嗯”了一聲,然後從沙發上起身,沈棲呼吸驟然一窒,以為對方這是要趕自己走了,不由的放低聲音小心翼翼的問:“怎麽了?”
顧硯也敏銳的覺察到了這人心裡的忐忑,本不想多做解釋,走了兩步還是朝人說:“我去廚房拿個碗。”
顧硯從廚房出來時手裡拿了兩副碗筷,沈棲目光一錯不錯的落在上面,腦子卻轉不過彎來,拿兩個碗可以理解,一個喝湯一個吃菜,但筷子沒必要拿兩雙吧?
他心底升起一個隱秘的猜測,但那太大膽、太難以置信了,以至於那個念頭甫一冒出來,就被沈棲摁了下去。
怎麽可能,想什麽呢?才喝了一杯茶,就輕飄飄的認不清現實,覺得人還會留你吃一頓飯嗎?
事實上顧硯肯吃他拿過來的這些東西,他就已經特別、特別開心了。
別的,實在不敢多想。想也沒用。就沒那個可能。
然而下一瞬這個不可能就成了可能,顧硯在原來的位置上坐下,將手裡的其中一副碗筷遞了過來:“如果沒吃的話一起吃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