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惜的心跳一滯,緊接著又躍快了些許。
他抿了抿唇,還沒開口,就聽見余京海先喊出一聲,“周老師,你……”
“——放開我舅!”另一道充滿年輕人獨有朝氣的怒喝突兀地插入,打斷了余京海的話。
幾步外,一個氣喘籲籲的棕發少年狠狠地又瞪了余京海好幾眼,飛快地趕上前,一把拽過周惜,將人拉到自己身後護著。
他是趕過來給舅舅送抑製劑的,誰曾想居然讓他撞見舅舅被人騷擾的場景,這還得了?必須衝冠一怒為他舅!
余京海表情變了變,看了一眼這會兒很像是把他當惡棍提防的少年,又轉眼回去看周惜,“……你、外甥?”
周惜輕嗯了一聲,“親的。”說完就抬手捂了捂自己的眼睛,似乎並不太想承認這關系。
“靠靠靠你他媽誰你就敢抱我舅?!”周惜的冒失小外甥又開始急吼吼地噴人。
“子獻,是扶。”
“我不管!誰給他的膽子摟你?!”
曲子獻深知自己的舅舅有多招人惦記,經常被各種追求者糾纏,當下認定這個其貌不揚的陌生男人就是在佔他舅的便宜。
“……是、扶。”周惜又強調了一遍。
“甭管他怎麽摸你的!他奶奶的,老子揍死他!”
周惜放棄再糾正他,皺了皺眉頭,“你從哪學的這些野蠻話?”
曲子獻脖子噔地一縮,心虛得眼神直飄,“我沒沒說,不是,這不是重點,這種人我見多了,之前你那幾個前男友不都這麽騷擾你的?”
周惜無奈地歎:“他不是騷……”
“我一聞就知道!”曲子獻一邊搶話,一邊用力聳動著鼻子,“舅你身上全是他那玩意兒,好家夥,這二鍋頭咳咳咳……他肯定欺負你了!個王八——球的!我給你出氣!”
說著就搡開了周惜,揮著拳頭往余京海的方向衝去。
周惜一個沒攔住,哎了一聲,頭疼不已地喊,“就你這身板,別亂來。”
曲子獻頭也不回地吼,“舅你放心我這是小身體大能量,你看好了,我收拾他!”
周惜不禁在心裡默哀,就你這弱雞樣的身板你要收拾這校內保安身手排行榜上年年排第一的人,指不定誰被誰收拾。
他現在身體狀況不太穩定,站著還要扶路燈杆,手腳不利索,沒辦法上去攔外甥。
見曲子獻和余京海真動起手來,打著打著打遠了些,他只能焦急地張嘴喊話,隔空力勸。
“曲子獻,你不要這麽衝動莽撞,事情你都還沒弄清楚……”
“曲子獻,你怎麽能這麽不分青紅皂白……”
“曲子獻,你真要上房揭瓦是不是?”
“曲子獻,你真的皮癢了是不是?”
余京海在旁邊聽著周惜一句緊接一句的批評,眼角忍不住連抽兩下。
得,這是真斯文,連罵外甥都罵得這麽文縐縐的,但在這少年人熱血衝動的狀態下,能頂什麽用?
余京海也沒打算真的和曲子獻過手,劃水劃了幾招下來他就瞧明白了。
這小子年輕氣盛,只是喊聲大,拳頭根本就是在亂揮。
三腳貓的功夫要是擱在平時,連他的手指頭都碰不著就能被他一肘子給掄飛出去。
但他腦子裡蹦著話,“這是周惜的外甥,怎麽都不能把人傷著。”
這話跟警告似的,管束了他的手腳,他今晚修門修水龍頭,又為周惜拿抑製劑,把教學樓和保安室跑了個來回。
剛才見周惜狀況不對,好像要摔倒,又緊趕著拖腿去扶人,真忙活了一晚上,身上的筋骨還是受了影響,有點兒乏。
對著這胡攪蠻纏的小外甥又不能真用什麽力氣。
周惜批評的話語還從場外直往他耳朵裡鑽,那聲音就算是有那麽一點點凶人的意思,也好聽得要命。
余京海擋著曲子獻的拳頭,隨著周惜的聲音起落,目光難耐地跟著偏了出去,偷著空隙,把人瞥了又瞥,一瞥再瞥。
路燈下站著的周惜一張俊俏的面容白裡透紅,大概是被外甥氣急著,眼睛直直地盯著這邊。
余京海看向那對桃花眼,思緒一錯,結果就真“要命”了——
嘭的一下悶響,胡揮一通的曲子獻打中了余京海的左臉。
俗語說的,亂拳打死老師傅,不是完全沒道理。
曲子獻顯然被自己這一拳驚到了,一時停了手。
余京海呲了嘴角,退開一步,感覺到左臉骨頭確實疼著。
他沒去顧這時傻站著的曲子獻,只是又去瞧周惜,匆忙的一眼掃過去,臉都沒看清,就緊急地刹了車。
別再看了,剛才就看得出了事故。
原來他也會這樣色令智昏,溝裡翻船。
“曲子獻!”這一聲是周惜喊的,其中包含的怒氣值估計是飆到了最高檔位。
人也從路燈那側朝他們快步走來。
“你沒事吧?”周惜邊急聲問邊走近余京海,看清他左臉上的青淤紅痕之後,倒吸了一口涼氣,“疼不疼?”
余京海被他這句話問得愣了神。
那聲音軟得不行,語氣也輕得不行,像夏日溫熱的微風,直接吹進了他的心坎裡。
余京海沒說話,動作卡殼地搖頭,幅度小得其實也看不出來是什麽意思。
周惜以為他是被揍懵了,腦門頓時一熱,太陽穴抖了又抖,轉過身去,揪住某個罪魁禍首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