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恤上的logo標志,余京海肯定是看見了。
他們在一起膩歪時,常提那個小鯨魚圖案,余京海把小鯨魚看得多重要,他心裡一清二楚。
誤會雖是小外甥瞎折騰出來的,但他也負有一定的責任。
周老師一向有錯就認,從不逃避,在消息裡嚴謹仔細地解釋了這個誤會,又給余京海撥去了電話。
但余京海沒接,也沒回消息。
周惜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時間——00:48,深深地歎了氣。
估計是太晚了,才沒注意手機。
余京海作息規律標準,還經常念叨他別熬夜早點睡身體才能倍兒好。
周惜在書桌前坐了好一陣,視線漫無目的地散落開來,腦袋裡一片空白茫惆。
哪怕有外甥的諄諄提示不斷地飄進房裡,他也聽不進去,甚至也不想去收拾行李,去休息。
他怎麽都定不下心緒,指尖攜滿了躁意,節奏混亂地敲在手機上,猶豫了許久,目光不經意地一偏,瞧見了電腦邊擱著的仙人掌。
左右各一盆,一個白陶盆,一個黑陶盆,中間都矗著特別精神的仙人球,位置擺得尤其對稱,像是裝了兩隻香爐,燒香供佛一般。
周惜來回看著又圓又憨的兩盆綠球,眼前恍若浮現出了某個同樣憨厚的男人精心擺弄小盆栽的模樣,繃了大半天的嘴角忍不住揚高了。
他隨後抓過手機,塞進褲兜裡,起身走到門邊,打開了門。
跪在門邊,撅著臀的小外甥驚訝地仰頭望著親舅。
他親舅則是看都沒多看他一眼,繞過去,走向玄關。
“哎,舅舅,這麽晚你要去哪?都一點多了耶……”
曲子獻趕忙追上,把人攔住。
周惜冷冷地掃了一眼他的胳膊,“你一個晚輩來管長輩,這也是我教你的?”
曲子獻訕訕地縮了手,見周惜取走了鞋櫃上的鑰匙,立即又出聲道,“舅你別賭氣,這大晚上的……總之是我錯了我認錯,我真知道錯了!!”
“你是該給我認錯嗎?”周惜的態度依舊嚴厲。
“明白!”曲子獻立正站直,“明天我就去找余叔叔認錯!”
盡管他還是很難理解、接受周惜和余京海正在交往的事實,但現在最重要的事是讓舅舅不氣,別的他也管不上。
“不用你。”周惜噎了口氣,捏緊手中的鑰匙,“你混帳,誰看著都心塞,我自己去認錯。”
曲子獻頭一回被舅舅罵混帳,心裡慌得一批,頓時急得臉都紅了,“那也不急在這一會兒啊,明天再去,余叔叔也休息了嘛,大晚上去打擾人也不合禮數……”
他知曉周惜平日裡最注重禮數,才敢拿這個當理由勸人。
周惜抿了唇,在玄關處和外甥僵持了兩分鍾,最後松開了手裡的鑰匙,轉身走回臥室。
臥室的門關上後,曲子獻心有余悸地撫著自己的胸口,松了勁兒,耷拉著腦袋,挪腳進書房,對著攝像頭撲通一跪,絕不彎腰,以示認錯的誠心。
……
周惜回了房,隨便地整理了行李箱,便躺在床上歇著,可滿腦都跳著紛雜的念頭,閉了眼像是總能看見余京海不高興的臉。
他當晚就沒能睡踏實,半夜爬起來改了航班,天一亮便匆匆洗漱,拖著行李箱,趕去學校。
余京海一早起來也很匆忙,忙著窩在洗手間裡應對提前來的易感期。
原本他和同屋的石延今天都要值班,但他清早信息素爆亂,生生把石延嚇醒了,趕緊替他打電話請假。
那亂的……現在放出去就能引發至少半棟樓Omega的騷動,不請假不行。
石延擔心余京海的情況,索性也跟他一塊兒休了這周日的假,先留在宿舍裡盯守著。
隔了一扇門,石延都能被那些白酒味弄得嗓子疼。
“老余,都一小時了,還沒整好?你到底能不能行?你這回易感期怎麽這麽嚴重?快嗆死了……”
石延邊喊邊琢磨,都說Alpha的易感期會跟Omega有關系,影響程度因情而異。
余京海的易感期意外提前,還比過去紊亂得多,這問題不得出在他交往對象身上?看來解鈴還須系鈴人。
“老余,要不讓小周來看看,幫個忙?”
這建議剛提出去,余京海渾沉發啞的聲音就透過門板震響了。
“不用,他今早飛機,要去廈原,學校給安排的交流會。”
“怎麽這個時候?”石延抱怨道,“我都跟他說過老余易感期快到了,還交往呢,自個兒對象用點兒心成不成,這叫什麽事啊……”
他自顧自地碎碎念著,突然聽見了敲門聲,便順腳倒回去拉門把。
學校宿舍每間房都帶些阻隔信息素的材質,防止不同體質的人信息素互相影響,但開了門信息素就會往外泄露,在這關頭上,石延也不會隨便大開門扉。
門才開了一條縫,石延就看見了周惜的臉,心裡猛一咯嘣,媽喲,菩薩上門嘍!
“石哥,是我,不好意思這麽早打擾你休息,京海在嗎?”
“在在在。”石延連聲應著,“他易感期提前了,這會兒還待廁所裡往回壓呢,但不太行,都憋了好久還沒出來,愁著呢,你現在也能聞到吧?”
周惜微皺了皺鼻尖,果然嗅到了熟悉的白酒味。
石延已經扯開嗓子,跟余京海通報了最新情況,“老余,小周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