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高管們跟著大老板紛紛開啟了過勞猝死模式,大家臉色灰敗,夾著尾巴做人,走路用腳尖,說話用氣聲,生怕撞到槍口上。
薑小溪似乎真的徹底消失在他的生活中,和他往常那些身邊來來往往的人一樣,幾天便成過眼雲煙。
魏玄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離開薑小溪,東哥並沒有看起來多痛苦,也沒有任何失戀後遺症。
失戀這個詞用在魏啟東身上,簡直匪夷所思,正常人經歷過的感情劫難,在他身上永遠都不可能出現。所以魏玄想到這個的時候,甚至忍不住笑了一聲,笑自己腦子抽抽,竟然會把這個詞和魏啟東聯系起來。
這怎麽可能?
這絕不可能!
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魏啟東回了一次老宅,魏同民看他沒事人一樣,也就懶得管了。
魏氏運行穩定,掌舵人毫無異常,至於之前在老會長退休宴上鬧出來的那場小小風波,過幾天也就沒人提了。
連軸轉了半個多月,鐵打的人也受不了。魏啟東給自己放了半天假,回了瑞虹居。
自從送走薑小溪,他沒回來過。
有一次於坤送他回來了,他上樓洗了個澡,換了睡衣,在自己房間坐了一會兒,又穿上衣服出了門。
然後發現偌大的城市無處可去。
便又回了公司,繼續睡在辦公室裡面的套房裡。於坤早上進辦公室看到他從裡面走出來的時候,幾乎原地石化。
他淡淡地解釋了一句“有個文件忘看了”,於坤趕緊說“是”,說“這個文件過了夜真是不行,太急了”。
這次回瑞虹居的路上,於坤絞盡腦汁地想,還有什麽事沒做完,要提前想好,一個好的特助要預判到老板的各種行為,並為他的各種奇葩理由認可、點讚,必要時候陪著他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魏啟東下了車,揮揮手讓於坤回去,於坤沒敢走,在門外車裡又等了一個多小時,確定這次不會再出現上次那種情況,這才告訴司機可以回去了。
魏啟東自己做了一碗茄子雞蛋面,味道還過得去。方姨和老傅都讓他遣回去了,又換成了之前的家政,每隔兩天來打掃一下衛生,往冰箱裡補充一些食材,茄子就是他今天特意要求準備的。
他吃完飯,上樓洗了澡,在屋裡來來回回走了幾趟,便又去書房工作。
總不能永遠不回家,回來之後總得適應沒有薑小溪的生活。
可是不行,他總能聽見薑小溪的聲音,從房間各個角落傳來,嗚咽的哭泣、唯唯諾諾的應答、跟貓一樣的腳步,敲打著他的耳膜和心臟。
他很難集中注意力,家裡到處都是薑小溪的影子。他發了一會兒愣,乾脆關上筆電,站起身來去了影音室。
影音室在地下一層,配有立體環繞丹拿音響和巨幕大屏,他很少來這裡,這是以前薑小溪最愛待的地方。
他挑了一部老片子,看了十幾分鍾就關上了。盯著暫停的畫面,腦子裡想著薑小溪有一次窩在沙發裡看電影,好像是一部恐怖片。膽子那麽小的人,竟然最愛看恐怖片,手裡拿著薯條,看著滿臉是血的怪物衝出畫面,笑得沒心沒肺。
那笑容鮮明刺目,後來很少出現在薑小溪臉上了。魏啟東突然想不起來,那樣的笑容是什麽樣子的,他很想再看看。
腦中突然被什麽觸動,他霍地站起來,幾步走到操控台上的電腦邊,打開連接監控的目錄表。
他仿佛無意間發現了寶藏,驚喜和激動一起湧上來,讓他的手有些發抖不聽使喚。很快,他找到了一整頁的監控目錄。
最早的日期是一年多前,他屏住呼吸,打開了第一個文件。
第51章 哪怕讓我立刻去死,都可以
薑小溪的一顰一笑和一言一行被放大,出現在佔了一整面牆的大屏上。
院子裡、客廳裡、廚房裡,薑小溪出現在各個場景中。做飯、乾家務、看書,他的每個動作和表情都很真實。
他纏著魏啟東嘗一口自己新學的菜,從樓梯上衝下來跳上魏啟東的背,和魏玄研究新開的遊戲,全都是生動鮮活的薑小溪。
魏啟東嘴角忍不住揚起來。那是剛來首府的薑小溪,滿心滿眼都只有他一個人。
魏啟東拿著遙控器,快進或者定格,眼睛隻貪婪地盯在那一張臉上。
視頻循環覆蓋,魏玄會定期清理無用的文件,能找到的薑小溪的鏡頭不多,因為他的那些日常在魏玄眼裡就是頂無用的存在。
後面的視頻,大概是魏玄還沒來得及清理,所以薑小溪的鏡頭多了起來。
或許魏啟東並不想看到這些記錄。
薑小溪開始唯唯諾諾、小心謹慎地出現在這棟房子裡,他從偶爾發呆變成大段時間的發呆,一點風吹草動都可以嚇到他。
那個他不願意回憶的夜晚,標著日期在那一排文件裡掛著,昭示著他的罪行。
他還是打開了。
大屏上,薑小溪被拖上樓梯,哭著搖頭求饒,當時魏啟東在失控和暴怒下沒有注意到的細節,在丹拿音響和大屏幕的加持下纖毫畢現,振聾發聵。
薑小溪的腰腹不段地磕在樓梯上,發出一種刺耳的摩擦聲。原來那天晚上他哭著求饒過很多次,嘴裡不停說著“對不起”,無數次試圖抓住欄杆的手被粗暴拽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