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石明明是自然界最硬的東西,卻又有那麽高的脆度,完好無缺的情況下被鐵錘砸幾下都會粉碎,更不要說已經有裂痕結構被破壞的了。
只需要一點外力,就能讓它粉身碎骨。
就像他曾經自以為海誓山盟的感情,如今已經殘破不堪到經受不住一點波折。
呆怔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呼吸,戚寒喘息很亂,眼底爆紅,指尖無措地顫抖著,胸口如同被破開一個大洞的風箱,呼呼呼地灌進豎著尖刺的冷風。
他走過去撿起被砸變形的戒指,動作僵硬地攏著鑽石碎渣。
鋒利的切割面把他的手指割開無數細小口子,很快那堆碎渣就被染得殷紅,但他像是感覺不到疼一樣,固執地撿起自己最後的東西。
“你答應要給我的……不管它變成什麽樣,都是我的……”
他笑的很難堪,聲線也在發顫,傅歌崩潰地看著眼前這一切,隻覺得自己的人生已經糟糕破爛到了極點。
“我答應給你的……我答應給你的……你還真好意思說,我答應給你的一切我都做到了!”他攥著戚寒的衣領把人拽到眼前,絕望又歇斯底裡地質問道:“那你答應給我的呢!”
“你的承諾呢?你的愛呢?你許給我的未來呢!你說過要對我的好呢!都被狗吃了嗎!”
“砰”一聲悶響炸開在耳邊,桌子被戚寒的身體砸塌,那些鑽石碎渣混進木屑裡,再也找尋不見。
“你給我的只有欺騙、折磨、恐懼、虛假的愛和無休止的噩夢!你毀了我一次又一次,你到底還想要怎麽樣呢,殺了我?侮辱我?繼續折磨我?到底要把我變成什麽樣你才肯善罷甘休!你才能放過我!”
手邊所有東西一股腦砸在alpha身上,他脆弱又暴怒的身體像塊搖搖欲墜的玻璃,戚寒心疼得喘不過氣,不顧身上的傷撲過去扶住他的肩膀。
“哥……對不起……對不起,今天是我不好,我、我不該打擾你們聊天,不該撕了你的畫,都是我的錯,我以後不會了,我會改的……”
他伸出指尖,輕而又輕地碰到傅歌的側臉,聲音低到快要散在空氣裡:“再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我隻想讓你好起來……幸福一點,健康一點,再變回以前那個無憂無慮的小王子,你想把我怎麽樣都可以,別傷害自己……好嗎?”
傅歌譏諷至極的笑起來,“變回去?”
他打開戚寒的手,聲音陰冷得可怕,“你還沒看出來嗎,我們再也回不去了,不管是你,還是我,還是我們,都已經面目全非了。”
“我這一生,嘗過最慘的痛,最刻骨銘心的愛,和最深層次的快樂,都是你給我的……你給的實在太多了,我消受不起,所以我把它們統統還給你……”
他後退兩步,僵硬的笑意像凝固在高湯上的冷油,從枕頭底下拿出那條墜著轉經筒的藏藍色綢帶手鏈,說:“這是我最後欠你的東西。”
戚寒心頭猛顫:“這個……也在你那兒……”
確定關系後的第一個禮物,傅歌在扎嘎神山腳下策馬衝破二十二道經幡,才贏得這條哈達,取下一小條做成手鏈,再三囑咐戚寒要好好保管,不能撕不能剪,不然就會把好運送走。
“你知道我那天晚上在你睡著後幹了什麽嗎?”
“我握著轉經筒在帳篷外轉了一整夜,祈求我的小熊先生能夠幸福快樂,永遠安康。”
話落傅歌扯下轉經筒,扔到一邊,拿起一把剪刀。
戚寒的表情像面具一樣裂開,僵硬地搖了搖頭,害怕到瞪大眼睛,無法眨眼,“哥……不要……別這樣……”
傅歌當著他的面把綢帶剪碎砸在地上,“去他媽的幸福安康!你就該永遠像我一樣,生不如死地活著!”
*
破冰的河面再次凍結,且比解凍前更為慘烈。
當天戚寒一直在傅歌門前站著,像具被抽乾骨血的行屍走肉,他知道這間病房他再也進不去了。
當晚醫生拿了加量的半管信息素給傅歌輸液,戚寒看了良久才終於反應過來,小beta對他態度緩和就是從第一次信息素加量開始。
所以他不是感動自己用致命的把柄去換戒指,只是信息素輸多了,精神不由自主地出現軟化。
從頭至尾,傅歌都沒可憐過他。
*
就像天平上的兩個極端,傅歌和戚寒無限疏遠的同時,開始向祁川慢慢靠近。
除了早上“抽完信息素”後必要的感謝,祁川每天下午都會過來陪他,他們會一起聊天畫畫,像是有太多聊不完的共同話題。
戚寒有上百種方法對付祁川,輕則讓他的公司麻煩不斷,再無暇來打擾傅歌,重則直接對祁氏釜底抽薪,讓他永遠無法出現在小beta面前。
但他現在什麽都不敢做。
上次的教訓實在太慘痛,他既怕傅歌和他徹底決裂,又害怕傅歌身上因祁川剛恢復的鮮活氣兒再次消失。
盡管嫉妒到發瘋,卻也無能為力。
傅歌會利用空閑時間給祁川準備很多補湯和點心,他的手已經可以不算熟練的握筆,雖然畫出來的線條依舊歪歪扭扭,也算是喜人的進步。
並且他又恢復了年少時的喜好——給每個親密的人蓋戳。
但戚寒已經失去了這個資格。
抱著蜂蜜罐的小熊再也沒有出現過,取而代之的是一隻毛茸茸的紅嘴小鳥,戚寒親眼看到他把那隻小鳥畫在每個為祁川準備的點心包裝紙上,就像以前為小熊先生準備驚喜時一樣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