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低著頭,有些無措,他不敢看李既白臉色,那件事至今是橫在兩人心中的一道坎,平常大家都當看不見,該工作工作,該生活生活,但是這樣被江寧直接拎出來放到台面上,那維持了多年的平衡和平靜驟然被打破,任誰也裝不下去了。
他也不敢想,剛才兩人的對峙在李既白眼裡像什麽,會不會和那些爭風吃醋的情人一樣無聊庸俗。
林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起伏的情緒,“不好意思先生,吵到您了,我先上去了。”說罷迅速上樓。但是李既白還堵在樓梯口,林深硬著頭皮繞過他,連呼吸都不敢多喘一口,逃一般回了自己房間。
他走得太急太慌,沒有看到自己擦著李既白肩膀過去時,對方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
所有壞人都是助攻
第12章 那年的煙火絢爛
回T國這幾年,李既白不是沒帶人回來過,林深裝看不見,李既白也不需要解釋。大家該幹啥幹啥。
而江寧就是一個開關,今晚這一鬧,就徹底打破了多年的平靜。江寧和李既白那些逢場作戲的情人不同,他是某一段過去的知情者,這一段過去在李既白那裡或許不算什麽,但對林深來說,是剝皮傷骨的存在。
林深不記得什麽時候愛上的李既白。
但每一個心動的節點他都記得,就像古人的結繩記事,長長的繩子上隔一段距離就系上一個粗粗的結扣,每個結扣都有它自己獨特的意義,記錄著主人不想忘記的重要事件和回憶,直到繩子越來越長,結扣越來越多,漸漸織成一張網,把他束縛在網中,之後的每一天都寸步難行。
剛開始是不想出來,後來是出不來了。
18歲之後的林深,藏起了太多的恨和疲憊,走向那個衝他招手的李既白,開始了新生活。
雖說李家把林深送過來是陪李既白的,但其實兩個人是互相陪伴。
李既白性向在家裡早就不是秘密,李家人怕他一個人在外面亂來,也擔心別有用心的人招惹他,李清賢才把林深送過來,表面是陪讀,其他目的不言而喻。
李既白當然也明白。
但是林深太乾淨了。李既白見他第一眼,就產生了類似保護欲的一種東西,在他眼裡林深和李蓄並沒多大區別,是好友,是弟弟,是家人,不能當成別的什麽。
李既白是很珍惜他的。至少當時是。
兩人漸漸相處下來,懵懵懂懂的林深也越來越依賴李既白,雛鳥情結日積月累,心裡眼裡也滿滿都是李既白。
現在想來,在國外那三年,仍是林深人生中最幸福最開心的三年。
林深又躺回到陽台沙發上,看著頭頂上的一片夜空,那三年就像那場海邊的煙火大會,是林深人生中最絢爛的一道暖光,此後他再也沒見過比那更美的夜空。
煙火大會是林深在M國的第二年看到的。每年夏天,當地就會在海灘上舉辦煙火大會,辦音樂節,狂歡一整晚。煙火大會吸引著各地遊客和大學生們前來,成為當地一景。
因為連日大雨,那年的煙火大會拖後了幾日,正好撞上了林深的19歲生日。
絢爛煙火盛放,搖滾音樂喧囂,林深跟著李既白和他的朋友們在狂歡的海灘上笑鬧,年輕人的快樂直白而簡單。突然,人群中響起倒數,隨著最後一個數字喊出口,已經停寂了一段時間的夜空,再次被騰空而起的煙花點亮,大簇大簇的煙花從海上升空綻放,像一朵朵巨大的彩色蒲公英,在林深耳邊炸響。
夜空中綻放出巨大的“林深”兩個字,後面跟著“19”,再後面是一個蛋糕。
李既白抓住林深的右手,附耳說了一句:“生日快樂。”
突然而至的驚喜讓林深瞬間瞪大了眼睛,轉頭震驚地看著李既白,李既白只是笑。
林深感覺自己的耳朵和心在同一時間炸裂,就像海上那朵最大的蒲公英,盛開之後的每一個光點掉落在海面,再跌進自己心底。
12歲之後,再也沒人給林深過過生日,還是以這麽熱烈的表達方式。
回家的路上,林深腦子裡還是鬧哄哄的。那個組成了“林深”和“19”、後面還帶著一個蛋糕形狀的煙花仿佛還在腦海裡不斷轟響,連綿不斷,直炸得林深臉都是熱的。
李既白看他那副樣子,忍不住取笑他:“這樣就激動了?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回家還有禮物送你呢!”
果然,林深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少年努力裝作鎮定的樣子,嘴角和眼睛裡卻是藏也藏不住的開心和笑:“既白哥,真的還有禮物要送我嗎?”他使勁眨眨眼,又使勁捏捏自己的臉。
李既白把他的手扒拉開,嫌棄道:“別捏了,臉都笑僵了,再捏就腫了。”
林深趕緊斂起手腳,正襟危坐,沒一會兒又想到了什麽,“那個……生日的煙花也可以在大會上放嗎?”
“想什麽呢?”李既白敲了一下林深腦袋,“當然不能。但是我找了主辦方,這個世界上大部分事情只要花錢就能解決。”李既白盯著林深瞪圓的眼睛,忍不住又捏捏他臉,嘴裡說了一句“真傻”。
李既白送的生日禮物是一條銀色項鏈,上面掛著一隻小小的鹿頭。
林深看到這條項鏈時,心裡一震。但李既白隨後的解釋讓他放松下來:“我一看到這個,就覺得跟你特別像。”在李既白眼裡,林深就像在森林裡迷了路的小鹿,平時小心翼翼,遇到點風吹草動立刻就跑掉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