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決定要來參加這個綜藝節目起,他就想好了如何應對家裡的人的怒意,和許灼在一起後,他也做好了遲早會有這麽一天的打算:
“爺爺,或許在您眼裡,許灼他只是我的一個男同學,是我糊塗走了岔路的一時所愛,認為我們不過是趕風潮圖新鮮在一起消遣。但我必須表達出來的是,我喜歡了許灼整整八個年頭,沒有人能比我還肯定對他的感情有多真,所以,就算您無法支持,也請不要質疑。”
許灼回握了他的手。
周建昆似覺得他這句話很可笑,正欲說話,周椋卻繼續道:
“我知道您要說什麽,估計會說我想法太簡單,覺得我還沒有想清楚。事實上我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也明白您和爸媽的所有顧慮。首先,我對外的身份只是一名演員,從未和周家有任何關聯,未來也會一直下去,絕不會給家族造成任何影響。
其次,關於後代的問題。對於這個方面我從未有過很深的執念,未來如果許灼想要孩子,我不介意采取領養等合法手段。
最次,是家族繼承的問題。如果爺爺還需要我,屬於我的責任我一定不會推脫,如果爺爺決定放棄我,那麽從旁系的子女中擇取繼承人也是不錯的選擇,例如周伶玉雖是女孩,且目前玩性還很大,但未來加以正確引導不失為一位從商的佳苗,周家從不是重男輕女的家族,爺爺大可給別的後輩們多一些機會。”
周椋給周建昆倒了杯茶水,“爺爺,我說這些不是要自立門戶,和周家撇清關系,只是不希望周家被我牽連。你們永遠是我的家人,未來,我會一直努力去取得大家們的諒解。”
周建昆看著這杯茶水,暈開的茶葉延展,茶水濃綠看不清杯底。他冷笑拿起茶盞,“你清楚?”
他這似是一道問句,又像一道陳述句,並不等著周椋的回答,而是看向許灼:
“你呢,你清楚嗎?”
許灼突然被發問,身體一頓。
他自然也是想清楚了的,哪怕事業受阻或者不被他人看好,他也要和周椋在一起,這是必然。
他毫不猶豫地點頭。
周建昆並不相信的樣子,又追問了一句:“你真的想清楚了?我說的是,周椋因為你,在演藝圈的苦心經營全部付諸東流,丟代言,掉資源,到後來連生計恐怕都無法維持,這種情況,你想過嗎?”
許灼的臉色瞬間蒼白。
他隻想過自己的身敗名裂,做過自認為的最壞的打算,但經過周建昆的這麽一句話,他瞬間被點醒。
對他來說最糟糕的不是自己的遭遇會有多麽困苦,而是周椋因為自己從雲端跌落,光是想想都讓他覺得窒息。
周椋察覺到他的手在發抖,忍住想把他抱在懷裡的衝動,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不會有這種情況,別害怕。”
周建昆把他的動作盡收眼底,沒說話,只是看著許灼。
許灼能感受到來自周建昆方向的無形壓力,更像是扼住他的喉嚨不給喘息的機會。
周椋看著心疼,蹙眉道:“爺爺。”
周建昆把茶盞用力在桌上一擲,“要不要試試你們自以為的經濟獨立、圈內積攢的人脈地位,在資本面前有多麽不堪一擊?”
周椋和許灼的臉色俱是一僵。
他們都知道周建昆這話有多麽現實,一時竟生不出任何反駁的力氣。
這時候,包廂傳來「篤篤」的敲門聲,服務員端上了一桌的菜品。
周建昆似言盡於此,甚至懶得再多看他們一眼,拿起碗筷,吃起菜來。
在他就要品嘗第四道菜的時候,許灼突地出聲,語氣異常堅定:
“我想清楚了,我依舊會和周椋在一起。”
周建昆聞言放下筷子,看著他。
許灼不再埋著頭,而是和周椋對視,“周椋他早就想我所想,也做好了所有的準備走向了我,如果我還往後退,未免太矯情了一些。”
周建昆聞言,無聲地把那盤布滿紅辣椒爆香的辣子雞移到許灼的面前。
許灼怔了怔。
周椋也意外不已,“爺爺,你……”
周建昆抬手示意他們動筷吃飯。
結果兩人還是愣著。
周建昆搖頭失笑,“我無非是想看看,如果你們連我這一關都過不了,未來如何面對世俗的流言蜚語?”
許灼這才緩過神來,撞見周椋無奈的神色,原來剛才那一番興師動眾,是周爺爺想試探他們的想法,並非是真的要從中阻攔。
大大出乎了兩人的意料,也稍稍寬了下心,周椋給許灼夾了片牛肉。
許灼見周爺爺的茶盞又空了,連忙幫其斟滿。
周建昆見周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知道他心中的疑慮。
“阿椋,我問你,你當初想當演員,是因為小許同學嗎?”
周椋沉吟片刻,“是又不完全是,最初確實是在看他期末匯報大戲的時候,對表演這個專業產生了興趣,但當演員這件事,大部分出於我自己的私心。”
周建昆頷首,“我知道,因為你奶奶生前那些陳舊的門當戶對的觀念,給你父親安排了個沒能善終的婚姻,雖說最後你父親和母親重歸於好,你也回到了周家,但世家間的傳言有多難聽,我早有耳聞。我也知道,你不是因為感情衝昏了頭腦,而是希望有一個新身份,或者是希望在每一部新的角色裡找到新的生活信念,這才迫切地想要成為演員。所以,在你父母那樣反對的情況下,我支持了你從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