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正好跟汪長柏對上了視線。
陸政輕輕捏了捏盛月白的手指,松開了握著盛月白的手, 盛月白卻忽然收緊了手指,將那隻手反握住了。
陸政長眉微挑, 眼裡笑意像是快要溢出來。
盛月婉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 打趣說:“厲害,是厲害, 想當初在明洋樓見面的時候,一句話就能把全場人都點著。”
“點著了才好。”
盛月白哼笑一聲:“警署那些人明擺著還想跟以前一樣,各打五十大板, 把這件事糊弄過去,不嚇唬他們一下,他們永遠都不知道以前那條老路放在現在已經走不通了。”
“的確。”
盛月婉聞聲回頭。
出聲的是汪長柏,他的語氣很自然,帶著一點兒和氣的笑,與之前沒有絲毫差別:“警署權利太大,這些年上頭又疏於管教,今後難怪鬧出什麽更大的岔子,這次陸政出面打磨了一番,倒還讓他們也有所顧忌了,是個好事。”
汪長柏對陸政微微頜首,很有禮貌地表達了感謝:“說到底還是要多謝陸先生了。”
陸政抬了抬下巴,說:“不客氣。”
汪長柏應該是也從來沒碰到過這麽不客氣的人,準備好的客套話卡在嗓子裡,張了張嘴一時沒說出話來。
盛月婉瞧見了,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盛月白也沒忍住,笑倒在了陸政身上。
孟雁秋他們是臨近了飯點才到的,老遠就聽見吵鬧聲了,虞思一陣風似的衝進來,撲上來給了盛月白一個大大的擁抱。
“少爺!”
虞思眼睛一眨,再開口就帶了點兒哽咽:“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哪兒給自己扣的這麽大頂帽子。”盛月白伸出手,幫虞思擦去眼角的眼淚,說:“我先聲明啊,跟你沒什麽關系,就是沒你,我也還是一樣的做法。”
虞思破涕為笑,抹了把眼淚,攥起拳頭很輕地在盛月白胸口錘了盛月白:“少爺真討厭!”
盛月白笑了笑,松開懷裡的虞思,抬頭看向虞思身後。
孟大帥還立在門口,旁邊跟著雙手交叉,站姿看起來很是拘束的孟雁秋。
“父親。”盛月白笑著對孟擎宇說:“外面冷,快進屋裡來吧。”
孟擎宇“嗯”了聲,面上難得地有了笑容。
虞思跑進廚房洗手去了,孟擎宇也端了杯茶水進去坐下了,只剩下沒人搭理的孟雁秋還慫眉耷眼地站在門口。
盛月白偏過頭,抓住孟雁秋偷瞄了他不知道多少回的眼睛,輕笑了聲,說:“還等著我來請你啊?”
孟雁秋眼睛一亮,籠罩在身上的頹廢沮喪一掃而空,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的傻笑:“哥!”
“嗯。”
盛月白笑著說:“去廚房洗了手吃飯。”
阿姨忙了一上午,白色的長桌上幾乎都快擺滿了。
家裡聚會沒那麽多講究,汪長柏、盛月婉、盛月白,連孟大帥到廚房都幫著端菜,陸政看阿姨今天勞苦功高,還特意給包了個紅包犒勞。
給完紅包陸政和盛月白一起落的座,兩人自然是挨著坐,於是盛月白旁邊就只剩下了一個位置,孟雁秋和虞思都想坐,爭了半天,周圍看熱鬧的大人也不管。
兩人把主意打到陸政身上,結果眼睛都快盯穿了,陸政都沒瞧他們一眼,依舊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跟盛月白說話。
最後還是孟擎宇發了話,孟雁秋退一步,委委屈屈地坐到了盛月白對面的位置上。
一桌子人氛圍意外地融洽,連虞思都被允許喝了點兒紅酒。飯桌又聊起了最近上虞這場變故的動向,主角是警署的那些人,自然就不可避免地講到了上虞警察局的刑訊科科長。
“叫什麽……”盛月婉問:“什麽獻來著?”
“徐獻。”汪長柏適時說。
“對。”盛月婉拿帕子擦了擦嘴角,語氣不太好地說:“這人原先是上虞警察局的副局,後來犯了事才被下調去了刑訊科,沒想到依舊不老實,這種人繼續待在警局以後肯定也是個禍患。”
“聽說他離職返鄉了。”
盛月婉看向說話的孟擎宇,驚訝地問:“離職?他?”
孟擎宇點頭:“警局說的。”
盛月婉冷笑一聲:“之前犯了那麽多事都待得好好的,現在竟然主動離職返鄉,警局當我們傻的嗎?”
“就是!”孟雁秋聽了半天,終於找到了開口說話的機會:“以為我是傻的嗎!”
孟擎宇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不動聲色地抬眼瞥了眼對面。
盛月白拿筷子的手頓了一下。
“怎麽了?”陸政注意到了,偏頭低聲問。
盛月白笑了笑,搖了搖頭,把夾在筷子上的牛肉片放進嘴裡。
孟雁秋還在那兒忿忿不平:“肯定是知道我們要找他算帳,提前跑去哪兒避風頭了,早知道當時就應該揍狠點兒!便宜他了!”
虞思拆台道:“你自己都被揍成那副鬼樣子了。”
孟雁秋急道:“那是他們人多!”
桌上眾人笑了起來。
盛月婉想了想,問汪長柏:“我們後來幾次去警察局,路過辦公室好像都沒瞧見過他了吧?”
汪長柏端酒杯的手頓了頓,“嗯”了一聲。
陸政夾了一筷子菜到盛月白碗裡。
盛月白慢吞吞地把碗裡的菜夾起來,放進嘴裡咀嚼,安安靜靜的聽他們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