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少將、鯨和池萬裡三人站著攀談,少將從兜裡拿出一盒煙,遞給鯨,他拒絕,轉而遞給池萬裡,他竟然接過來。
托斯克掏出打火機,池萬裡熟稔地抬起右手遮住火苗,低頭湊過去,肌肉隨著彎腰的動作而起伏,海風吹起他烏黑的頭髮,露出飽滿的額頭,橘紅的光照著高挺的鼻梁,一道斜長的陰影打在臉頰上。
他吐出一口煙,隨著海風飄散。
這一刻,我好像窺見了他深藏的某種情緒,但卻讀不懂。
池萬裡沒有再抽,只是用左手虛夾著,任由橘紅的火光在風中明滅。
說實話,我有點害怕這樣成熟的他。
檢查完畢,我朝孩子們走過去,卻看到刃一反往常,呆呆坐在沙灘上,遠遠看著戰機,像是看什麽可怕的怪獸。
“若?”
刃被我嚇了一個激靈,她看著我,眼神裡充滿恐懼和震撼。
我坐在她身邊,看著她的眼睛:“嗨,不要害怕,它們不會傷害你。”
我倆雖然語言不通,但是我相信她能明白我在安慰她。
“你想去看看嗎?”我指指戰機。
她遲疑地點點頭。
我牽著她的手,像牽著一頭好奇又恐懼的叢林小獸。她天生具備勇氣和對危險的敏銳,她跟這裡所有的孩子都不同,她天生知道,這些鋼鐵巨獸蘊含恐怖的力量,人類的血肉之軀在它面前如同螻蟻。
一開始,刃還落後我一步,當我們走到戰機下,她與我並駕齊驅。
刃輕輕摩挲戰機的輪子,像摸一頭野獸的爪子。
她抬頭看著巨大的翼展。
“你想摸摸嗎?”我原地跳起來。
刃堅定點頭。
我把她架在脖子上,她咯咯笑。
但尷尬的是,我個子不夠,即使我踮腳,她使勁兒伸手,也夠不到。
忽然我脖子一輕,一雙有力的臂膀把刃從我肩膀上舉起來。
池萬裡對著刃說了什麽詞。
我震驚於他竟然這麽快學會了本地語言。
刃很自信地點頭,兩個腳丫踩在池萬裡肩膀上,搖搖晃晃站直,我趕緊雙手握住她的腳腕。
她終於伸手觸碰到了鋼鐵巨獸:“哇……”
我仰起頭看她,小孩子對於未知世界的好奇,真是寶貴。
池萬裡卻始終低頭看我,一言不發。
此刻,我也逃不過,只能硬著頭皮對他笑。
刃大聲朝孩子們喊叫,這群小屁孩子呼啦啦跑過來。
圍著池萬裡又跳又叫,示意他也抱抱他們,他也不懊惱。
“托斯克少將,或許你能讓這群天真的孩子們參觀一下海鷹?”
“當然沒問題!”少校哈哈大笑,示意大兵放下梯子。
這下好了,小孩子們尖叫聲震得我頭疼。
“吳江子。”
“到!”我一個激靈。
“去收拾行李,我們要走了。”
“好吧。”
我獨自回去,把東西隨意收進行李箱,反正回去還要洗。
拎著箱子出來的時候,鯨和池萬裡在門外談話。
“池先生,你要怎麽根除所有的海蛇?這是不可能做到的,派人一條一條下去抓?它們很擅長躲藏在珊瑚叢中。”
“只要這些海蛇存在一天,遊客就不能浮潛,這對海島旅遊行業來說,是致命的缺陷。沒有人會千裡迢迢飛過來,只看乾巴巴的海面風景。”
“……我相信你租下一百年的產權,並不是為了開發對嗎?不然也不會一次性把錢打過來。或許你應該問問擁有這座島百年產權人的意見。”
池萬裡沉默,突然提高聲音:“吳江子。”
“來了!”我從拐角出來。
“走了。”
我拎著箱子乖乖跟上,鯨微笑著跟在我們後面。
我好奇地問鯨:“我看到預言家跟你戴著一樣的牙齒,這是什麽?”
鯨羞澀又溫柔地笑:“定情信物,傳統習俗,成年男人要是能獨自抓住海蛇,拔下它的牙送給愛人,上天會保佑我們的愛。”
上飛機的時候,小朋友們依依不舍,我也舍不得他們,特別是刃。
她拿出上午用得傳統弓塞到我手裡,對我嘰裡呱啦好一頓說。
鯨在一旁翻譯:“她說讓你回去要好好練習,下次見面還要檢查。”
我淚眼汪汪,毫不猶豫地把弓箱交給她。
“鯨,你幫我翻譯,告訴她下次我一定會打敗她。”
鯨點頭。
我跟孩子們一一擁抱,憋著眼淚:“好舍不得你們。”
池萬裡抱著雙手站在飛機門口,居高臨下。
臨走前,他對鯨道:“就這樣吧。只要我還活著,他不會再到海面以下。”
作者有話說:
好蘇爽啊。
池萬裡在海邊抽煙,跟人攀談,腦子裡卻一直想著吳江子昏迷的樣子,他其實還處在失去對方的巨大恐懼之中,等他緩過來了,肯定要爆艸老婆。
江子江子,你可長點心吧。
第19章 歸途
機智如我,上飛機就老老實實滾去洗澡睡覺,不給池萬裡找茬的機會。我扒拉小腿看傷口,兩個小小的洞已結疤,不知道撲克海鷗給我吃了什麽藥,太神奇了。
“出來吃飯。”
池萬裡像往常一樣不敲門直接進來,我還保持著上半身躺在床上,扒拉小腿四腳朝天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