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
他抵著門,我縮著腦袋從他眼皮底下過去,他就跟在我背後,沉默盯著我。
就連吃飯都是我一人份,香煎和牛搭配蔬菜沙拉。
“哥,你不吃嗎?”我狗腿地問,“我切一半給你?”
池萬裡坐在對面單人沙發上,輕輕搖頭。他雖然靠著軟枕,卻不是放松的姿態,胳膊搭在兩側扶手上。右腿後撤,腳跟懸空,只要一個借力就能跳起來取我狗命。
我不由自主地往後撤了一公分椅子。
池萬裡歪頭看我:“吃。”
“好嘞。”我埋頭切牛排,極盡平生所學餐桌禮儀,保證刀刃如鴻毛般輕碰盤底。
錚——!
飛機一陣顛簸,餐刀向前飛去——
“哥!小心!”
下一秒,池萬裡像獵豹一樣越過桌子。
我眼前一黑,他把我緊緊抱在我懷中。
杯盤狼藉,冰水無聲滴落到地毯上,牛排竟然還在盤子裡。
“大少,十分抱歉!剛剛突遇擾亂氣流,飛機有些顛簸。”空乘從休息室出來。
池萬裡平靜道:“沒事,收拾一下桌子,再拿一份餐具過來。”
“需要通知廚房再給您重做一份嗎?”
“不用。”
雖然他表面四平八穩,但我聽見他的心臟咚咚打鼓。不是吧哥?不過顛簸而已這麽害怕,又不是沒坐過飛機。
他現在也沒放開抓我胳膊的手,攥得我怪疼,我還不敢提醒他,回去肯定有倆手印。
池萬裡拖著我扔到長排沙發上,這些大家具都固定在機艙裡,紋絲不動。
“戴上安全帶,在縫裡。”
我乖乖掏出來系好。
空乘遞給他刀叉。
“謝謝。”
池萬裡拿起刀,三兩下切好牛排,伸腳把桌子推到我跟前。
“吃完趕緊睡覺去。”
我用生平最快的速度乾飯,最後靠喝水壓下去,就在我要打報告離場時,空乘托著手機過來:“大少,池先生的電話。”
池萬裡面對他老子的電話也是風淡雲輕:“嗯。”
“沒錯,是我……已經租下來了,有授權。什麽名頭?老板兒子開心,給他們免費升級戰機,我答應他們每台送兩響炮,不能讓人白飛這一趟,您說是吧……兩個億就兩個億,你自己從我卡裡劃走,我不還是未成年嗎?還有一個事,把我那監控手環叫人送過來吧……再過兩周回家,拜。”
池萬裡把電話放桌子上:“吃完了?”
我點頭。
“去睡吧。”
“哥,你也早點休息哈。”
我夾著尾巴飛速逃離,關上門踢掉拖鞋把自己埋進被子裡。
池萬裡太嚇人了!
他剛剛看我吃東西的樣子,我偷偷抬頭瞅了一眼,好像我才是他盤子裡的牛排,他正思考怎麽吃!
剛剛被他捏的地方也好疼,掀開被子一眼,好家夥,兩道手指印兒。
我睡得很深,直到感覺有人掐住我的脖子。
一睜眼,就看到池萬裡跪在床上,在幽暗的熒光壁燈下,他就像從我的噩夢中走出來的惡魔。
“哥……?”
“噓。”池萬裡豎起中指抵住我嘴唇,手指冰涼。
他的手指跟鋼筋一樣,鉗得我動彈不得,不知道他又在發什麽瘋,我在心裡默默數著,一、二、三……
頸動脈隨著心臟收縮,一下又一下,貼近池萬裡的指骨,他的手好大,指尖輕松碰到我頸椎。
當我數到六十時,實在憋得難受,咳了兩聲,他松了點兒手勁兒,我得以大口喘氣。
池萬裡就這麽低頭,冷眼看我又咳又喘,絲毫不動容,跟看陌生人一樣。我心裡毛毛的,想起他上次翻窗進來,半夜拿鞭子抽我。
完了,飛機上應該不會有危險物品吧?
我嘗試著握住脖子上的大手:“哥,一起睡覺嗎?”
拉著他躺在我旁邊,他還是裸著上半身,省的我伺候他脫衣服了,直接把毛絨被蓋在他身上。
“晚安。”
跟小時候我倆依偎在一起一樣,我親了親他的臉頰,一觸即分,雖然每次都有些許不舍。
池萬裡任由我擺弄,眼睛卻還是一直盯著我。
沒再管他,我兀自躺進被窩裡,沉沉睡去。
就在迷迷糊糊、半夢半醒之際,我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該拿你怎麽辦……”
一覺醒來,天光大亮。
我揉著眼睛累得夠嗆,還好有隨行人員給我倆拎包,我直接撲到後座,枕著池萬裡的大腿繼續睡。
感覺也就睡了一會兒。
“到家了。”池萬裡捏著我鼻子。
我撥開他的手:“幾點了?”
“九點十二。”
“臥槽!”
我一下坐起來,差點碰到他下巴,一隻大手按住我的頭:“嘖,冒冒失失。”
“我九點半要去博物館打掃……”
“衛生”兩個字被我吞及時下去,我記起來,池萬裡還不知道我開衛生小車車的事情。
“打掃活動場地來著,今天有活動,那個古代佔星文化展廳的布置。”
“這麽喜歡天文?”
“嗯嗯。”
我瞪大眼睛看他,無比真誠,發現他今天黑眼圈很重,整個人十分陰鬱,跟吸血鬼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