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前排的座位只有稀疏幾人,簡遲與張揚挑了兩個空位坐下。
賽場已經在做最後的檢查,鼎沸的呼聲中,一個身著黑色騎士服的男人牽著馬匹走進賽道。
瞬間,掀起更大的聲浪。
他身材勻稱修長,黑色長靴包裹住雙腿,步伐優雅不失氣勢,戴著白色手套的手中拿著一頂圓頂頭盔。
蓬松的金發在陽光下閃爍耀眼的光澤,雙眼是深邃罕見的祖母綠,五官同時揉搓東方與西方的魅力,仿佛刻在教堂壁畫中的神祗,讓人情不自禁忘記呼吸。
簡遲聽見後面有人在喊‘會長’,‘沈抒庭’之類的字眼,雖然心中早有預料,但當看到和夢裡一模一樣的面孔時,心臟還是驟然一停。
“會長竟然回國了?”張揚驚訝地看著入場的沈抒庭,“怎麽一點消息也沒有。”
外界的嘈雜似乎被沈抒庭統一無視,他戴上頭盔,牽住韁繩跨上馬背,動作迅速得只能捕捉到一抹殘影,純白的馬匹脖子順從地彎曲,載著主人在寬敞的賽地熟悉走步。
第一個項目是場地障礙個人賽,隨後是團體賽。
簡遲看不懂賽製,從周圍人的喝彩聲中猜測比賽的進程。不可否認,在一眾參賽選手中,沈抒庭和邵航的確是最為矚目的兩個。
馬背上的沈抒庭從容冷靜,任何動作都透著天然的優雅,速度絲毫不遜,即使賽場沙礫飛揚,身騎白馬的他也依舊一塵不染。
邵航則與‘優雅’二字截然相反,騎出了無可阻擋的洶洶氣勢,軀體的肌肉隨黑馬躍起而繃緊發力,讓簡遲一度緊張他會控制不住力道,衝向觀眾席。
“看來冠軍又是他們之間的角逐。”
局面早已明了,觀看過兩次相同比賽的張揚打了一個哈欠,“不是會長,就是邵航。我覺得這次邵航的勝算更大,會長剛從柏洛斯回來,精力應該跟不上。”
“沈會長是柏洛斯人嗎?”
這很好的解釋了對方的金發與碧眼。
“他是華國和柏洛斯的混血,父親是柏洛斯王儲,上面還有一個姐姐,細算下來,他其實是所有BC中身份最尊貴的一個,畢竟有真正的貴族血脈。”
話雖這樣說,張揚撇了撇嘴角,“但他太不近人情了,跟機器一樣一板一眼,公事公辦,我還是更支持副會長。”
“我好像聽見了我的名字。”
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嗓音,不大的音量含有某種獨特的魔力,絲毫不被吵鬧聲蓋住。張揚倏地站起身,小麥色的臉頰覆上一片紅,慌忙中喊了一聲:“副,副會長好!”
季懷斯落座在簡遲身邊,對張揚展開一個溫和的微笑,“先坐下,比賽進行到哪裡了?”
很難想象一個身高一米八幾大大咧咧的人此刻正以小學生坐姿乖乖和季懷斯講起比賽的進程。簡遲第一次看見這樣局促的張揚,忍不住想笑,忽然感受到身上的一道注視,稍偏過頭,剛好對上季懷斯的雙眼。
“比賽還有趣嗎?”他淺笑著詢問,眼底劃過一瞬遺憾,“我剛才在處理學生會的事務,沒有來得及看前半場。”
簡遲如實說道:“看不太懂,張揚說冠軍應該會在邵航和會長之間產生。”
“往年都是這樣,不過我也很期待今年能有新的人選誕生,畢竟每年都是他們兩個,我想大家都和我一樣,有些看膩了。”
簡遲不禁多看了季懷斯一眼,季懷斯察覺到他的目光,撲哧一笑,眼尾漾起淡淡的笑紋,“我這樣說很奇怪嗎?”
“沒有。”簡遲搖了搖頭。
也許因為季懷斯給人的感覺太過文雅無害,簡遲一度以為對方不會說任何掃興的話,就連在夢裡,季懷斯的斥責也是所有人中最溫和的一個。
簡遲覺得不能再繼續想下去,內心竟然隱隱想要區分開夢裡與現實的季懷斯。
除去他這個變數,所有人都和預言夢中如出一轍,而季懷斯,最後也會越走越遠。
如果將這個世界比作一本書,或是一部電影,簡遲想他一定是裡面的反派。不是最大的反派,只是途中一個小小的絆腳石,連名字都難以被人記住,而白希羽和他周圍的人應該則是主角一樣的存在,雖然命運多舛,但終會走向美滿的結局。
這個想法讓簡遲瞬間清醒了不少,盡管他還是不明白這個夢從何而來,但隱隱猜想,也許是這個世界給他的一個提醒,讓他繞開‘簡遲’原本的悲劇,走出新的人生。
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釋,正當簡遲沉思如何才能繞開原事件時,忽然聽見張揚的驚呼:“天哪,他怎麽會參賽?不會真的和邵航打了那個賭吧!”
簡遲回神看向賽場,周圍的喝彩聲不知什麽時候被此起彼伏的議論聲取代。
騎士服將白希羽的身體稱的格外纖細,他騎在一匹棕馬上,頭盔下的臉毫無血色,哪怕只是遠遠一瞥都能察覺到他僵硬的身體,不順暢的呼吸——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新手。
“他才學了多久就參加馬術賽,不要命了吧?”
“聽說白希羽是和邵航打賭,只要贏了,邵航就不再去找他麻煩,這種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他竟然也敢答應。”
“又有好戲看了。”
……
一切都和簡遲所想的一樣,但當真正目睹這一幕時,他還是升起一股難言的緊張,替白希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