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翻頁的手,簡遲目光停在一枚熟悉的玉墜,不同的花紋,隔著照片也能看出一樣光滑通透的質地。簡遲不懂玉,卻在看到的一瞬間想起來季懷斯送他的那一枚。
季懷斯問:“看到喜歡的了嗎?”
簡遲如夢初醒般翻過了那一頁,“沒有,感覺都很不錯。”
液晶屏幕上正直播走上拍賣台的主持人宣布拍賣開始,後方的投影映出相對應的拍品和介紹。簡遲發覺拍賣會的看點除了拍品,更是不斷競拍加價的買家,盡管季懷斯才說過慈善拍賣不會有人‘咬得很緊’,但聽到下面此起彼伏且越來越高的報價,簡遲不得不重新定義這句話。
投影切換畫面,剛才照片上的玉墜出現在大屏幕上,起拍價五位數,簡遲看得心一咯噔,坐在旁邊的季懷斯仿佛有所察覺,溫和問道:“喜歡這枚吊墜嗎?”
“不是,”生怕讓季懷斯誤會後參與競價,簡遲連忙否認,“我只是想起來你送我的那枚玉墜,和這個很像。”
季懷斯若有所思地看了一會,“用的是同一品種的玉,有點相像。”
好在說完這句話後季懷斯就沒有多言什麽,簡遲的顧慮也在吊墜被拍走後消失。整場拍賣會在兩個小時後結束,或許是每一樣拍品都在認知范圍外,拍賣過程緊湊激烈,簡遲完全不覺得過去了兩個小時。拍賣席裡的人陸陸續續離開,季懷斯起身時看了一眼腕表,含笑問道:“已經過飯點了,你有什麽想吃的菜系嗎?”
“我都可以,你決定。”簡遲後知後覺地感到一點餓,回道。
“附近就一家口碑不錯的中餐館,我還沒有去試過,等會要一起去嘗嘗嗎?”
季懷斯走在前面,隨落下的話音推開門,腳步邁出後停下,跟在後面的簡遲順著他的目光看向二樓的斜對角,沈抒庭正和他們一樣準備離開,轉頭一眼注意到了季懷斯與簡遲,身形凝在原處,相隔太遠,難以看清他臉上表情。
該來的還是要來。簡遲看著沈抒庭越來越近的身影,平聲說了一句‘會長好’,季懷斯微笑著上前,“你上來的時候我們就看到了你,想等到結束後再打招呼,真巧。”
沈抒庭頷首作為招呼,清冷眉目間看不見意外與否,祖母綠的眼眸如同胸前的蝴蝶綠寶石胸針,流轉著低調優雅的暗光,掃過簡遲,片刻後啟唇,沒有起伏的聲音含著聽不透的深意。
“你們兩個一起來的?”
簡遲對上他的視線,兀然想起剛才拍賣芸蘭時,第一人加到了十萬,現場顯然沒有人想為了一盆蘭花繼續加價,只有25號舉起牌子,直接加到了五十萬,有人投去驚訝與探究的視線,報價十萬的人緊接著加到五十五萬,話音未落,25號再次舉起牌子,一百萬。
沒有人繼續叫價,拍品自然而然屬於25號,簡遲不用多想,都能猜到這種利落乾淨的辦事風格來自於誰。
“剛好有兩張票,我就約了簡遲過來看看,等會準備去吃午飯,”季懷斯從容笑道,自然的語氣讓人並不覺得這有什麽問題,“你準備回去了嗎?”
“先去取芸蘭。”
沈抒庭並不多言,收回視線走向電梯,簡遲確定他剛才掃過來的一眼含著熟悉的疏冷與距離感,不過少了些排斥,或許是當著季懷斯的面不想表現得太明顯,無論是什麽原因,簡遲一律當作沒有察覺,等走出樓下的大門,他們就能徹底分道揚鑣。
按住向下的按鈕,指示燈亮起,等待期間季懷斯也沒有讓氣氛冷下去,始終掛著淡淡的微笑,“今年你會留在國內過年嗎?”
“我母親一周後從柏洛斯過來。”
季懷斯看上去有些意外,隨之被掩去,“這次打算待多久?”
沈抒庭神色淡然,談及母親時仿佛在聊一個和他根本不相乾的人,“不知道,她不會和我住在一起。”
話音剛落,簡遲聽到後面有人叫了一聲季懷斯的名字,負責人掛著恭敬的笑容走過來,不住致歉,“季公子,打擾了,拍下季先生那幅字的買主知道了您在這裡,提出想見您一面,他說他對季先生仰慕已久,非常想要借這次機會認識一下您。”
季懷斯唇邊的笑容噙著恰到好處的溫和疏離,“他想要認識的是我的父親,不是我。”
“是,我一開始也回絕了他,但是這位買主很堅持,他買下過很多幅季先生的字畫,是我們的貴客,我實在是不好繼續回絕,所以過來詢問一下您的想法。”
簡遲想起那幅拍到六位數的字,如果真的買下過很多幅,那的確是位實實在在的貴客。季懷斯垂眸沉思兩秒,與此同時電梯‘叮’的一聲抵達,他側頭對簡遲無奈一笑,“我先去處理一下這件事,你和抒庭先下去,車應該停在負二層,我等會打個電話讓司機開上來。”
“不用那麽麻煩,我直接去負二層就好。”
簡遲聽到‘和抒庭’三個字時心微微一跳,走進電梯,按下負二,抬頭就看見沈抒庭走了進來,站在離他最遠的對角。大概是看在季懷斯的面子上,不好像從前那樣搭另外的電梯,簡遲默默心想。
電梯門合上,數字跳動,氣氛失去季懷斯從中調和,給人一種窒息的安靜。簡遲低頭盯著鞋尖,等待這短短一分鍾過去,只是半晌都沒有如他所願,下意識看向右上角的數字,不知什麽時候停在了負一層,停止了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