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嶼乍一看,把自己嚇了一跳——這誰啊?他想。
林瑟舟點開視頻繼續往下看。
內容是陸剛林帶人砸店的那一段,視頻被人掐頭去尾地剪了,又打亂順序拚湊,於是呈現出來的故事和真實發生的情況完全南轅北轍。
那幾個拿鋼筋的流氓矛頭一轉,怒氣對準的是陸剛林!江嶼倒成了一切禍端的惡霸,尤其當陸剛林扯著嗓子哭喪地喊——
我是你老子,你要打我嗎!
兒子打老子!天打雷劈!
視頻裡的江嶼還是要動手,陸剛林成了尋子無門的受害者,整一出父慈子不孝的大逆不道。
江嶼看完了,眼睛也不眨一下。
丁丁挺著急的,“嶼哥,這視頻不知誰弄的,輿論風向不對了。”
林瑟舟把江嶼拉到自己身邊,不想讓他繼續看了,江嶼卻點開了最下端的評論。
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各路‘網友’仿佛打了雞血,各種口誅筆伐,有說江嶼缺德的,有罵江嶼不是東西的——父母為天,不敬不孝,思想不健全的人活該身體不健全。
林瑟舟臉色沉了,他立刻明白這是陸剛林的後招,挺陰險地。
江嶼看著這些言論,心裡波動不是很大,他就是挺奇怪的,“看熱鬧我沒意見,戰隊不能這麽一邊倒吧?光一個視頻能看出什麽?我這麽讓人不順眼了?”
丁丁牙疼,伸指往上一劃,下一個視頻出來了。
陸剛林把自己收拾了乾淨,居然還能接受采訪,他人模狗樣地往鏡頭前昨天,一張嘴,足以顛倒是非黑白。
“我找個三十幾年的兒子,滿心歡喜地以為能團聚了,可他不認我!他嫌棄我貧困無財,像攆狗一樣趕我出門!”
有人問:“三十年從沒見過面,你能確定他是你兒子嗎?”
陸剛林不知從哪弄了一份親子鑒定,鑒定機構十分規范,鑒定結果赫然醒目——陸剛林和江嶼是存在生物學關系的父子。
他顯得很憂愁,“我就是因為確定了這層關系才會想去看看他。”
江嶼:“……”
丁丁膽戰心驚地看了眼江嶼,終於問了:“他從哪兒弄得這份報告啊,嶼哥你跟他做這個鑒定了?”
他老板不能這麽傻啊!
“他不是還有個兒子麽,”林瑟舟替江嶼回答丁丁這個問題:“找一個私人鑒定機構,只要給錢了什麽都能做出來的。”
江嶼終於開口了,“錢,他哪兒來的錢?”
林瑟舟想了想,說:“陸剛林粗人一個,我看他拿的手機也是幾十塊錢一個的老年機,他不會動網絡,更不會懂得如何煽動輿論——在他背後推波助瀾的人不僅有主意還有錢。”
丁丁:“推上熱搜不少錢呢!”
江嶼突然笑了聲,“我還上熱搜了?”
“啊!”丁丁說:“不然你以為媒體為什麽要采訪他,那都是蹭熱度的。”
還有那些一字排開罵江嶼的,很大一部分也是屬於網絡水軍,吃瓜網民總是被牽著鼻子走的。
“誰啊?”江嶼說:“我還沒發現自己有這麽大魅力,仇人接二連如雨後春筍冒頭啊。”
江嶼這話說得像開玩笑,但林瑟舟聽進去了,異樣的不安開始彌漫。
誰?其實范圍很小。
視頻裡的記者接著問了:“那麽陸先生,你現在的訴求是什麽,我們有什麽可以幫助你的?”
“我沒有什麽要求,”陸剛林好像一下子老了,看上去真像那麽回事,“我就是希望我的孩子不要仇視我,我們能坐下來好好說句話,我想告訴他,我們不是故意把他弄丟的!”
“……”江嶼:“倒是我無理取鬧了。”
陸剛林:“他弟弟病了,病的很嚴重,他活不了多久了,我老婆每天在醫院照顧,一直殫精竭慮。一個家裡有四口人,我們自孩子出生就在他耳邊灌輸這個思想,他就想死前見一面他的哥哥!”
視頻一經發出又引起熱議了,配合文案一句‘感人肺腑的父愛卻石沉大海’,把江嶼襯托得越發像一位不通情理、六親不認的混蛋玩意兒,誰看了都想罵一句逆子!
林瑟舟眼不見為淨,關了手機。
丁丁怕自己的手機成油鍋裡的炸串,立刻藏了起來。
“嶼哥,林老師,有些人認出你了,把咱們店的地址發出來了,”丁丁說:“我剛看見好些人往門口看,吃飯的人也都在議論了,你要不要解釋解釋啊?”
江嶼心挺累的,“我怎麽解釋,也開新聞發布會嗎?我又不是什麽腕兒,誰聽我的。”
林瑟舟知道江嶼不喜歡招搖,他如果也找媒體露臉了,就表示他要跟陸剛林繼續糾纏下去,這麽一個人,到死也擺脫不了。
“再想想辦法,”林瑟舟說:“總有解決辦法的。”
其實不回應是個很好的辦法,但已在風口浪尖,陸剛林不可能讓江嶼獨善其身了。
“我有辦法。”江嶼轉頭看林瑟舟,笑著眨眨眼,似乎一點兒也不把這些放心裡了。
笑得真好看,林瑟舟一時晃了神,不防著江嶼胡說八道,問:“什麽辦法?”
“我再加把勁,把陸剛林刺激瘋了,他能走極端,真拿刀來捅我,捅得半死不活的最好——我直接把他送進監獄,可以一勞永逸了。”
陸剛林軟的不行來硬的,硬的也不行就來當下最流行的歪門邪道,效果卻出乎意外的好。可歪門邪道誰都可以來,江嶼能比他更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