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嶼圍觀全程,忍俊不禁,他趴在桌子上,下巴抵著桌板,貓似的、懶洋洋地盯著林瑟舟看。
“怎麽了?”林瑟舟問。
“沒怎麽,”江嶼張口就來,“突然不用接送孩子了,閑得慌。”
“嗯,那你接著閑,”林瑟舟似笑非笑地留下一句,“我回屋換衣服。”
換什麽衣服,江嶼看著林瑟舟的背影瞎琢磨,脫光了多好。
江嶼邁開腿,在天台走了兩圈,說是消食,實則安撫內心躁動。
奈何時間太短,還沒完全安撫下來,林瑟舟換了一身休閑衫,整整齊齊地再次出現。
江嶼賞心悅目。
林瑟舟故意忽視江嶼灼熱視線,他問:“江嶼,這兒附近的公交站在哪兒?”
“嗯?公交站?”江嶼說:“你想幹什麽?”
“上班啊,我手裡沒交通工具,總不能上下班都打車,工資不夠花的,”林瑟舟看著手腕的表,笑著對江嶼說,“我也快遲到了。”
“我不是在這兒麽,”江嶼走到林瑟舟跟前,湊得近,“費什麽勁擠公交啊。”
林瑟舟把江嶼說的的前一句話聽進了耳朵,卻故意問:“費勁嗎?”
江嶼深惡痛絕:“啊,那都不叫坐,是擠!”
“你擠過嗎?”林瑟舟不可抑製地笑,“你上車了也能沒座?”
江嶼從不在外回避自己身體的缺陷,林瑟舟也沒有小心翼翼地避開這些話題。
“我當然是有的,”江嶼伸出小鋼腿,笑著說,“但我不樂意去啊!”
“嗯?”林瑟舟說。
“那些擠在公交車裡的人,都是替老板打工的社畜,大家早出晚歸,一天睡不了幾個小時的覺,好不容易在早高峰搶到了座位,上班路上能閉目養神一會兒了,突然看見我,還得飽受良心的煎熬和潛在道德指責,多掃興啊,你說這座是讓還是不讓呢?”江嶼的身體晃了晃,從口袋裡拿出鑰匙,說:“唉,反正我也沒多少不方便,就不上公交車給他們添堵了。”
林瑟舟知道江嶼通透,沒想到能透成這程度,他不加掩飾的讚許,“嗯,說得很有道理。”
“哈哈——”江嶼挺得意,“這就有道理了?”
林瑟舟近墨者黑,跟著江嶼一起臭不要臉,“我愛聽的話,都有道理。”
江嶼問:“你還愛聽什麽?我再多說兩句。”
江嶼實在靠得太近,林瑟舟有點受不住了,他往後退了半步,顯得遺憾,“你想說我也沒時間聽了,要麽等我下班,我們再聊?”
江嶼十分矜持,“不打擾你休息吧?”
林瑟舟笑著說不打擾。
江嶼得到了一個口頭邀請函,十分高興,林瑟舟也高興,並且同意了江嶼送自己上班的建議。
色字頭上一把刀,江嶼在嘴上派頭十足地掛著‘你有我呢’,實際上還是四面漏風的小電驢,他完全把江念堯扔在了戈壁沙漠,一路上跟林瑟舟談笑風生。
小電驢依舊停在學校門口的老位置,這個時間點進出學校的都是老師,林瑟舟還沒來得及從電驢的後座下來,遇上了幾位笑意盈盈的女老師。
女老師不認識江嶼,又覺得江嶼的臉和造型都挺吸人眼球的,還有林瑟舟新穎的出場方式,不太符合人設。
同事們笑著起哄問這帥哥是誰?
林瑟舟說是我朋友。
江嶼捏著小電驢的刹車,保持著幅度剛好的微笑,算是回應了。
林瑟舟跟同事打完招呼,回頭對江嶼說:“就送到這兒吧,我進去了。”
話這麽說著,林瑟舟沒動,他在等江嶼下面能說的話。
“林老師,”江嶼福至心靈,“晚上還需要我來接你下班嗎?”
林瑟舟一想,說:“方便嗎?”
“方便啊,”江嶼嘴上抹了蜜,“翻山越嶺也擋不住我奔向你的步伐。”
聽上去怪不正經的,可林瑟舟開始當真了,他大概怎麽也想不到,自己一把年紀了,還會經歷這種狂風急雨的撩撥。
帶著甜味的,卻不敢細品。
林瑟舟快忍不住了,他想問江嶼到底什麽意思,有什麽話要對自己說,可是眼下不是時候——人來車往的喧囂街道,天不時、地不利。
林瑟舟掐指算了算時間,自己失戀至今,也不過三天。
時間好像也不太合適。
“好,”林瑟舟在心裡歎了聲,說,“我下班了給你打電話。”
“嗯!”
江嶼走了,林瑟舟目送他離開,一種惶惶難安的感覺到後來才慢慢消失。
順其自然吧,林瑟舟想。
後來,江嶼還是沒能順利接到林瑟舟下班,飯點過後下起了大雨,小電驢不太方便了。林瑟舟給江嶼打了個電話,讓他不要過來了,他自己打車。
“你帶傘了嗎?”江嶼問。
“沒有,”林瑟舟挺忙的,“同事那兒有多余的傘,我拿一把就行。”
江嶼又說:“我早上剛出口的豪言壯志,就這麽讓雨澆涼了?”
林瑟舟一笑,“你是認為以後沒機會了嗎?”
江嶼覺得也對。
可在這之後的一個星期工作日裡,誰也沒找到合適的機會,江嶼準備了一肚子的腹稿,口裡含著蜜餞,渲染了無數心情,到周末也沒能順利宣告出去。
挺鬧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