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有一個妹妹或者弟弟,張信禮有把握完全不影響自己和林瑾瑜的生活,兩個就不一定了。
林瑾瑜就站在一邊,他等著張信禮跟自家人說話,等了半天沒聽見聲,抬頭一看,見他看著自己。
“?”林瑾瑜用眼神傳達出自己的疑問,比口型說:“看我幹什麽,接話啊。”
張信禮仍看著他,林瑾瑜後知後覺從他眼神裡讀取出了他的歉意:“這有什麽好抱歉的,又不是你生的,”他說:“算了,沒事,你先把電話打完。”
張信禮這才對張信和道:“嗯,知道。”
“哥……”張信和也不是什麽都不知道的小孩了,大專生社會氣息普遍重些,已懂了不少成人世界的潛台詞:“你不介意吧?”
“小孩叫什麽名字?”其實,如果張信禮一怒之下甩手不管,沒人真的奈何得了他,即便是他爸媽,他道:“今天生的?”
“昨天晚上送的衛生所,今天上午出生的,”張信和道:“弟弟大爸問了畢摩,說漢名叫信安,妹妹……”他小心翼翼地說:“講讓你來取。”
不知道是他爸討好的小花招還是什麽,可能是想表達自己對長子尊重的同時也盡量讓張信禮對兩個小孩多產生點兄弟兄妹情,張信禮全無準備,也沒有太多給別人命名的興趣,說:“你叫爸媽自己取就行了。”
“大爸說讓你取,我也覺得你取挺好,”張信和頓了一瞬,壓低聲音說:“哥,你不是那個嗎,就……也不能有小孩,家裡的情況肯定是需要你幫襯的,但我覺得對你也不是沒好處,弟妹就跟你的小孩一樣,將來你們老了,他們肯定不能不管的。”
二十多歲正是好年紀,張信禮沒這麽早想什麽養老問題,張信和憂慮他哥,竟然給考慮了。張信禮說:“……我不會取啊,女孩應該叫什麽,花花草草?”
那邊張信和還沒說話,旁聽的林瑾瑜已想起過去他給狗取名字的“光輝戰績”,什麽大中小黑、黑黑,整個人麻了。
林瑾瑜心說:可別取出一串張小花、張春花、張桂花之類的名字來,以後人女孩要是去外面讀書了會被同學笑的。
他剛想完,張信禮瞄了眼路邊綠化帶裡的鳳仙花,不太確定地說了句:“……張鳳仙?”
好嘛,比春花桂花倒是好點,可也好不到哪裡去,林瑾瑜差點樂笑了。
張信禮是瞄到什麽拿什麽,隨口說的。林瑾瑜稍微想了想,拿出手機在備忘錄裡打了幾個字,舉到張信禮面前。
張信禮仔細看去,看完對弟弟道:“……要麽直接把偏旁去了,叫言言,挺好聽的。”
那邊彝漢文化互相滲透,就算男孩有字輩,女孩沒什麽地位,取漢名也一般不會照著來,張信禮說:“張言不好聽,大名叫張信言吧,你給爸說聲。”
張信和說:“好,到時候滿月了,上完戶口抱給你看。”
兩人又聊了幾句家務事,張信和說阿媽有鄰居親戚照顧,讓他不用擔心,張信禮大概定了心,掛了電話。
他打電話時,林瑾瑜一直蹲一邊和狗玩,這會兒見打完了,站起來,用眼神問是接著往前走遛兒子還是打道回府。
“你會介意嗎?”張信禮把手機放兜裡,接過狗繩,示意狗還沒活動夠,繼續往前走。
“介意什麽?”
這條路以前是租借地,路邊滿是歐式風情建築,夕陽變幻斑斕,香樟高大,像一叢叢碧綠色的傘。林瑾瑜和牽著狗的張信禮並肩從一排排被落日拉長的樹影中走過,說:“我說了,又不是你背著我生了小孩,我有什麽好介意的。除非你爸媽撒手不管,完全丟給你養,不然只是適當幫襯的話合情也合理。”
張信禮沒順著他的話頭說,反而提醒他道:“這是理想情況。”
“管他呢,活人反正不會讓尿憋死,”林瑾瑜說:“你又開始為還未出現的問題感到憂愁了。”
他不會介意這個,那是張信禮的親弟親妹,他怎會說什麽。本來張信禮每月就會給家裡寄錢,這已成了慣例,現在多了弟妹,節假日給他們買點吃的穿的說應該也應該。
“我盡量不影響我們兩個的生活,”張信禮說:“說好了AA,我保證不用你的錢。”
以後林瑾瑜拿的薪資肯定比他高,這是毋庸置疑的,作為情侶裡經濟條件差些的一方,他能做出這個保證很不容易。
“什麽你的錢我的錢,”林瑾瑜說:“先看看你爸媽的想法,小孩滿月以後到底讓你幫襯到什麽程度再說。”
他心裡知道作為共同生活的兩個人,這筆帳是很難算清的,就算張信禮每月寄回去的都是自己的工資,可他們的小家需要的花銷就在那裡,張信禮的錢寄回去了,就意味著家庭支出林瑾瑜自己勢必會有形無形地多負擔,所以還是一筆算不清的帳。
好在他不是一個很在乎錢的人。
張信禮臉上神色仍挺愧疚,林瑾瑜看他不大開心的樣子,摟過他肩,轉移話題,道:“……說到取名,我倒想起,你妹有名字了,咱兒子還沒名呢。”
張信禮秒從愧疚變為懵逼,說:“我們什麽時候有兒子?”
林瑾瑜抖了抖他手裡的狗繩:“這不就是。”
他是故意這麽說的,目的是轉移張信禮的注意力,算半開玩笑半當真,張信禮說:“狗怎麽能……”說到一半,吞了,道:“好的,你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