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酒吧離學校不算太遠,主要顧客群體就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他們學校很多愛玩的學生都是常客,在這兒碰到同校同學說巧也巧,說不巧也不算巧。
不過那是指一般同學,碰到趙武傑,林瑾瑜隻覺得晦氣,火一股股往頭上湧,簡直火冒三丈。
他人不舒服,又心煩意亂,十分暴躁地吼道:“滾開!”
“滾什麽開啊,我來關心關心你,”趙武傑道:“居然還有空來玩,球衣還上沒啊,小偷?”
他語調戲謔,擺明了就是來嘲諷他的,林瑾瑜胸口起伏,眼神十分凶狠地逼上前去。
趙武傑是跟他體院的朋友一起來的,眼見起了口角,雖然還沒弄明白怎麽回事,可朋友多少有點歪屁股,幫親不幫理,兩個人瞬間就伸手推著,不讓林瑾瑜靠近,指著他道:“幹什麽幹什麽?”
林瑾瑜目光有點發顫,他頭暈得厲害,視物也不太清楚,趙武傑知道自己人多勢眾,絲毫不怕,還“好心”地向左右兩邊老調重彈地介紹道:“你們還不知道吧,這就是那誰,那個某某某院偷東西的……”嗶哩吧啦說了一通。
他朋友恍然大悟,說怪不得一看就暴力,一犯罪分子的樣兒。林瑾瑜口舌發乾,他咽了幾口唾沫,啞聲道:“賊喊捉賊,明明是你偷的!自導自演的癟三。”
“狗日的你怎麽還罵人啊!”
體院男生脾氣火爆,半點不願吃虧,見自己這邊被攻擊了,以牙還牙罵回去還不夠,還一起上來猛力一搡他,直推得林瑾瑜腳步一錯,往後一倒,腰眼正撞在身後還沒來得及收盤的桌角上,桌上沾著醬汁的牛排盤子、用過的餐巾紙、刀叉杓子叮鈴咣啷掉了一地。
搖滾樂嘈雜而激烈,這點動靜在大功率音響放出的音樂聲中,簡直就如同大海中的一朵浪花,趙武傑假裝勸架一般叫停了他朋友,道:“哎,算了算了,都是同學,留點面子,也不要弄太難看了。”說罷踩到林瑾瑜面前蹲下來,朝他伸出手去,說:“沒摔著吧,快起來,瞧你這弄的,早低眉順眼不就沒事兒了。”
林瑾瑜微喘著,趙武傑伸出去的手懸在半空,好一會兒沒有動,半晌,林瑾瑜看著趙武傑,道:“為什麽?”
“什麽什麽為什麽……”
“你費這麽大勁,搞這出,到底為什麽?”林瑾瑜道:“我沒惹你,我根本不認識你!”
“費大勁?”趙武傑露出個“無所謂”的表情:“也沒費多大勁啊,玩玩而已咯,至於為什麽嘛……”他忽然湊近了點,用只有他們兩個才能聽到的聲音道:“你想知道?”
林瑾瑜眼睛往上陰著,死死盯著他:“是。”
“不是說了麽,玩玩嘛,”趙武傑笑著看著他,道:“為什麽不重要,不過……我倒是可以告訴你怎麽樣我才肯放過你,”他湊到林瑾瑜耳朵邊,壓低聲音小聲道:“……只要你跟你男朋友分手……哎,不分也行,就勸他跟我玩玩……反正只是玩一次而已,他操你之前操過很多人吧,不差這一次……我保證,只要你答應了,這事兒馬上煙消雲散。”
林瑾瑜耳朵裡響過陣陣尖銳的耳鳴,他眼球急速轉動著但是卻沒有焦點,趙武傑的話一字一句敲在他耳朵裡,比王秀的娘、許釗的無法無天,甚至他爸的固執更讓他感到惡心,世界上沒有比這更令人惡心的東西了。
張信禮……那是他愛的人,是他的男人,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他怎麽……怎麽敢!
大概垃圾總以為別人也是垃圾,林瑾瑜聽不清外界的聲音,此刻他能感覺到的只有心口沉甸甸的壓迫感,以及針刺一樣的耳鳴,他撐在地上的手不經意間往後滑了一下,摸到地上散落著的、堅硬的牛排刀刀柄。
這家酒吧用的恰好是那種尖頭牛排刀,刀口是不鋒利的鋸齒,刀尖卻泛著銳利的冷光。
林瑾瑜定定地盯著趙武傑熱情洋溢的笑容,角落裡的手悄無聲息地握住了冰冷的刀柄……
第199章 刀尖(2)
射燈燈光變幻,當那道刺目的銀光如發亮的箭簇一般從桌下陰影中暴起,直直往趙武傑眼窩射去時,沒有一個人反應過來。
林瑾瑜挺身而起,反手握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倏然往趙武傑臉上捅去。
他動作快且狠,整個過程不發一言,唯刀光如利箭——一切都好像慢了下來,高處舞台上絢麗的燈光在林瑾瑜的視野裡被模糊成了一塊塊光斑,光怪陸離的色塊變幻裡,只有趙武傑看似熱情,實則令人作嘔的臉無比清晰……他想要眼前這個惡心人的家夥徹底消失。
林瑾瑜被強烈的耳鳴包圍著,卻奇異地進入到了一種前所未有且詭異的冷靜狀態裡,從摸到刀柄到揮刀捅人的短短幾秒間,無數念頭與打算從他腦海裡閃過,這種牛排刀刃長不足十厘米,刀口呈鋸齒狀,並不算太鋒利,無法穿透秋季厚實的衣服,因此他放棄了腹部,選擇直接往臉上招呼。
森然的冷意撲面而來,趙武傑原本是把這家夥當個軟柿子捏的,在他的印象裡,0嘛,要麽矯揉做作,要麽懦弱無能,都是一群要麽娘裡娘氣,要麽騷裡騷氣的家夥,不愛運動,遇事兒就跟娘們一樣尖叫……所以當林瑾瑜那出人意料的一刀殺過來的時候,他屬實被嚇了一跳。
周圍人群爆發出一陣詫異的驚呼聲,趙武傑頭皮炸起,刀還沒捅進眼窩,他已覺得眼球涼颼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