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燁說盡量多說話,帶他回憶起過去的美好,這樣才有可能讓林瑾瑜重新萌生在一起的念頭。
“不會做飯沒什麽,大不了找保姆”是十五歲的林瑾瑜曾想當然說過的生活暢想,現在,二十三歲的林瑾瑜說:“幼稚,一個月少說三千起,哪裡來的那閑錢。”
話題終結,張信禮搭訕失敗。他不知道要找什麽話題才能勾起林瑾瑜對過往生活的美好回憶,那些他們曾一起度過的、美好的日子,它們在哪裡?
白菜出鍋,林瑾瑜盛好了放到一邊,邊往鍋裡打雞蛋 邊道:“今天忙著幫周輝收拾東西,沒買菜,炒個雞蛋湊合吃。”
張信禮想誇他幾句,於是絞盡腦汁道:“嗯,你真厲害,居然會炒雞蛋。”
“……”林瑾瑜嘴角抽了下,說:“沒有話說可以不說。”
“……”
張信禮是真的想找話題,可好像真的不會找話題。正當他不知道怎麽辦才好的時候,裡屋,林瑾瑜的房間裡忽然傳出一串狗吠。
剛還一副“請保持沉默,謝謝合作”神色的林瑾瑜立刻道:“它怎麽了?怎麽突然叫?”
張信禮一愣,說:“不知道,我……去看看。”
“一起吧,”林瑾瑜三下五除二加鹽翻鍋鏟,把蛋炒好了,裝盤往桌上一放,道:“別是卡哪兒了。”
說完,他甚至沒等張信禮轉身,已率先往房裡走去,和先前的“狗不理”態度形成鮮明對比。張信禮望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裡屋暖氣蒸騰,林瑾瑜推開房門,看見光滑的瓷地磚上黃澄澄一泡尿液,而罪魁禍首正站在旁邊伸長脖子,邁著小短狗腿圍著那泡尿滴溜溜轉圈,狗鼻子不住嗅聞。
“幹嘛呢你!”林瑾瑜大踏步邁進去,張信禮以為狗在他房裡撒了尿讓他很不開心,忙說:“對不起,我這就把它弄外面去。”
開玩笑,自己是來求複合的,怎麽能出紕漏,搞出些讓林瑾瑜不高興的事。
然而——
只見林瑾瑜三兩步走過去,也不管小狗狗爪子上還沾著尿,托住它腋下便把狗抱了起來,自言自語道:“小東西,聞什麽聞,別把毛沾濕了。”
對許多人來說,寵物只有乾乾淨淨賣萌的時候才是可愛的,張信禮怕他嫌棄,再次說:“我弄出去吧,沒想到它會在這兒尿。”
“小狗到新地方,亂拉亂尿不是正常的,”完全出乎他意料的,林瑾瑜沒露出半點嫌惡之色,道:“站著幹什麽,去廁所拿條毛巾給它擦乾淨啊。”
“好,”張信禮收到指令,退出房間去衛生間:“哪條?”
“櫃子裡有新的,隨便拿條就是了,”林瑾瑜忙著看那狗有沒有別的地方沾了尿:“打折,買一送一,就屯了幾條。”
張信禮依令拿著毛巾回來,蹲下來想擦,林瑾瑜已無比自然地一把接了過去,好似那狗不是張信禮的而是他的。
“你出門也給它準備點東西,尿墊什麽的,讓它知道能在哪兒尿。”他邊說著,也不嫌狗髒,三兩下給擦乾淨了。
張信禮相信他確實不是“嘴上說喜歡狗,隻喜歡香噴噴的寵物狗,假如被髒兮兮的土狗舔到手,就會狂叫一聲,然後衝到廁所狂洗手”的那類人了。
“把它關廁所吧,”他說:“先吃飯。”
“我這兒是蹲坑,狗這麽小,掉進去怎麽辦,”林瑾瑜道:“放客廳。你上次是什麽時候喂的?”
他難得主動向張信禮發問,張信禮抓住機會,乖巧道:“下午一點吧,喂了剩飯剩菜,你先吃飯,等會兒吃完把剩的倒給它就行了。。”
“快餐的剩飯剩菜?”林瑾瑜眼睛睜得牛眼一般大:“難怪有淚痕,毛也不漂亮,別把人吃的喂狗。”
“那喂什麽,”張信禮說:“不是都這麽喂?”
“貓狗鹽吃多了掉毛,腎也容易不好,”林瑾瑜說:“你怎麽這都不知道。”
“哪……”張信禮本來想說‘哪有那麽嬌氣’,不就是條狗,不吃剩飯剩菜吃什麽,說到一半生生打住,自己咽了回去,說:“好的,你說得對。”
“……”林瑾瑜看他那表情不似覺得他對的樣子,心想:陽奉陰違,一準在心裡吐槽不就是條狗,我窮講究。
這狗是張信禮的,雖然怎麽養肯定還是他說了算,可林瑾瑜覺得科學道理還是得給他講清楚:“貓狗對鹽分的需求跟人是不一樣的,很多人能吃的東西狗不能吃。”
“有些什麽東西?”張信禮說:“其實,我們那裡都是喂剩飯剩菜的,也都長得很好。”
“有個詞叫幸存者偏差,我理解你們基本是當牲口喂,可鹽吃多了毛暗淚痕重的,哪能說都長得很好,你沒見過長得好的狗。”
“幸存者偏差,什麽意思,”張信禮發現談到狗,給他科普掃盲的時候林瑾瑜就願意跟他說話,於是道:“怎麽養,你教我。”
“哪談得上什麽教啊,”狗在他倆之間走過來走過去,也不知在繞什麽,林瑾瑜道:“不敢當,我就簡單說兩句好了。”
然後——吧啦吧,吧啦吧,吧啦吧啦吧啦吧……
這簡單的兩句說完已是十分鍾後,這可能是n月來林瑾瑜主動跟他說話說得最多的一次,張信禮好似認真聽講的學前班小朋友,說:“記住了。”
那模樣挺好笑,也挺可愛的,似是呼應他的話,那還沒兩個月的小狗討好地舔著林瑾瑜的手,毛絨絨的一團看得林瑾瑜心情很好,連帶著張信禮也沒那麽不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