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此,林瑾瑜原本沒表示過不滿。因為他們曾一起成長,度過迷茫的青春期,彼此在成為戀人之前已很熟悉,平平淡淡就平平淡淡吧。
尼采說:“一段不幸的婚姻不是因為缺乏愛情,而是因為缺乏友情。”除了戀人,他們還是朋友跟兄弟。
所以林瑾瑜也無所謂了,沒怎麽苛求他,他自己好歹還在在一起的第一天就暗戳戳發過條秀恩愛的朋友圈,為了給他過生日、道歉擺過一地小蠟燭,還沒跟家裡鬧掰的時候經常帶他出去玩……類似的“小布爾喬亞”情趣事件,張信禮卻一件都沒做過。
從沒向他的朋友朋友公開過他們的關系、吵架了從沒主動說過什麽軟話、沒送過他什麽很貴重的、有重大意義的禮物。
哦,狡詐地借狗投宿勉強算唯一一件。
這樣一個人這麽會突然邀請他一起去看電影?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電話裡,張信禮的聲音似乎也有些忐忑:“嗯,”他說:“看電影,去不去。”
“什麽電影……”林瑾瑜有種月亮撞地球的新鮮感:“我……下午要去幫個關系好的老師處理文獻啊,中午也不回來吃。”
放假了,學生都回家了,廉價勞動力紛紛流失,留校的學生有時會被使喚去做些事……並不是完全強迫性質的,有些學生會願意,因為覺得雖然沒報酬,但能學到東西。
“這樣,”張信禮說:“在哪裡,幾點結束?”
“就學校辦公樓,可能四五點吧……”林瑾瑜還沒打定主意拒不拒絕,張信禮已經快刀斬亂麻,飛速說了句“知道了”,把電話掛了。
???
這是什麽意思?知道他下午有事,所以算了?
中午老師說讓幫忙的學生去家裡吃飯,這種飯局遲到了不好,林瑾瑜來不及細想,頂著一頭霧水去了。
一頓飯吃得還是比較愉快的,師娘手藝不錯,同學們很友善,老師很和藹,整整一下午,大家徜徉在學術的海洋裡,做了一堆又有趣又無趣的工作。
“今天真是謝謝你們了,”工作做完,那老師說:“要不晚飯也一起吃,我請客。”
“不了不了,”別管心裡樂不樂意,作為學生總是要推辭的,大家紛紛說:“不麻煩老師。”
“有什麽麻煩的,不就多點幾個菜,”老師說:“走走走。”
一行人半推半就收拾東西準備下樓,林瑾瑜夾在裡面,心裡琢磨是不是要給張信禮打個電話說自己不回來吃飯。
畢竟他現在估計自動接過了保姆周嫂的接力棒,專心“賢妻良母”,做好每一頓飯。
“今兒下午你查得好快,我那兒還在歸類呢,你這兒已經開始動手了。”
“哪兒啊,林瑾瑜比較快,他都做完了我們還一堆,人家後來還做了不少別人的。”
大家一個專業出身,又都是成績比較好,喜歡這門學科的,聊起來很有話題,林瑾瑜接了幾句話,還在想打電話那事,正在這時,辦公室門被人敲響了。
放假時候,也沒學生來蓋章什麽的,老師進辦公室則一般不會敲門,這會是誰?
老師臉上笑意還未褪去,高聲道:“進來。”
張信禮推開門,在眾目睽睽之下鎮定自若走進來。
眾同學:“???”
林瑾瑜:“……”
老師當然不認識他,疑惑道:“你是……有什麽事嗎?”
“您好,”張信禮說:“打擾了,來找朋友的。”
此時正好是林瑾瑜跟他說結束的時間,丫的還賊準時。
同學們說:“找誰?”
“林瑾瑜,”張信禮抬手看了下表:“他說這時候忙完。”
“是忙完了,”老師邀請道:“林瑾瑜的朋友是吧,我們正要去吃飯,不如你也一起。”
“……”林瑾瑜這個當事人真是跟失去了語言能力,忽然變成了個智障兒一樣,壓根不知道該說什麽,絞盡腦汁半天隻絞出個:“呃……”
“不用了,謝謝您,”張信禮說:“我帶他去吃就行……我們還要去看電影。”
一個男的,說帶另一個男的去吃飯,兩人還要單獨去看電影,林瑾瑜的許多同學知道他是gay,大家立刻心照不宣了。
雖然暫時是錯誤的心照不宣。
“哦哦,”一人說:“啊,這就是那個誰,對吧。”
“應該是,”另一個人說:“就是那個那個誰。”
“對,”第三個人說:“就是林瑾瑜,他的那個那個誰。”
老師:“啊,哦!是那個誰啊,你好,歡迎。”
……
什麽那個那個那個,你們擱這兒唱大張偉的《陽光彩虹小白馬》呢?內個內個內個內個內內的。
林瑾瑜大無語,完全不知道該做出什麽表情,張信禮走近幾步,在一眾同學、老師的注目中把手裡拎著的熱奶茶遞給他,道:“給你帶的,外面有點冷。”
他神色鎮定而溫柔,於外人眼裡十足男友風范,只有林瑾瑜直視他雙眼時從裡面看出了小心與忐忑。
……如果不接,或者冷言冷語,他會很沒面子。
送奶茶、看電影,這是中學男生追人的招數吧,人生第一次被這麽對待,二十三歲的林瑾瑜感覺還挺奇妙的。
“……謝謝,”他伸手去接,說:“嗯……呃,你還挺準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