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釗道:“你怎跟看戲似的,這也不要那也不要。”
現在林瑾瑜身上其實也不是沒錢——他偷偷把自己那些鞋啊、出櫃之前買了,後來又喜新厭舊換了的好手機、以前心血來潮買的模型全賣了。
前幾天他瞞著張信禮把水電費交了,這筆錢沒花完,還剩不少,但他卻絲毫沒有用的打算——不想用,也不敢用。
“……沒興趣,”林瑾瑜說:“你喜歡買就是了,不用管我。”
許釗以為他啥都不缺,沒買東西的計劃,所以一開始沒說什麽,直到兩人出來太久,嘴裡沒味,去買冷飲。
許釗本來想直接去店裡坐著點個冰吃,林瑾瑜說不想去人多的地方,他便退而求其次,準備隨便買個冰棍。
雖然還沒到冰激凌大規模上市的時候,但作為人流量巨大的商業街,還是有不少店面賣冰棍冷飲,許釗和林瑾瑜都是吃東西不看季節的主,別說春天,就是大冬天他們也照吃不誤,甚至覺得更爽。
那時候雖然鍾薛高還沒從娘胎裡出來,但上海的冰棍種類已經花樣繁多,進口的一根根都死貴,許釗拿了支平時愛吃的,準備和林瑾瑜一塊去結帳時,才發現他居然又一副準備什麽都不買的意思。
“不是吧,”走了這麽久,他就不信林瑾瑜一點都不渴:“鯨魚,你擱這兒齋戒呢?”
林瑾瑜看著那一大櫃子琳琅滿目,花花綠綠,包裝精美的冰激凌,說:“太貴,我不吃了。”
許釗看了眼建議零售價,才十幾塊錢:“不是吧?這才幾個錢?!”
曾經眼睛都不眨就買了景區裡八十塊一盒的冰激凌來嘗鮮,並且還覺得張信禮稍微提一句他花錢大手大腳都沒道理的林瑾瑜說:“太貴了。”
“……”許釗道:“挑一支,我請你吃。”
“不了,”林瑾瑜說:“上次欠你的幾百還沒還。”
他指的是剛回上海時許釗幫他們付了超市的帳,許釗卻已經完全不記得這回事了。
對面公園裡柳樹新枝窕窕垂下,他看著林瑾瑜,說:“你們兩個,都變了好多。”
“什麽好多。”林瑾瑜不理解他話裡的意思,許釗把本來挑好的冰棍放了,道:“就是變了。”
“沒覺得,”林瑾瑜以為他察覺到了什麽,在說自己變消極了,十分不想繼續這個話題:“我不想說這個。”
“別皺眉毛,你怎了,以前可沒這麽聽不得話,”許釗說:“我的意思不是說變壞或者變好了,只是變了。”
他道:“不知道怎麽說,就……昨天,今天,感覺張信禮和以前不一樣了,我記得他最差的就是語文吧,也不愛看書,結果這次看他包裡一直背著倆書,出門打工都背著……我不是偷窺啊,是無意間看到的,有空就見他拿著。”
張信禮不愛看書,因為看不懂,他只能窺見表象而缺乏深入思考的意識,好比人家看《水滸傳》知道裡面表達了作者的反抗精神以及某些政治不滿,他假如無人提示,就只看出講了一百零五個男人和三個女人打來打去。
林瑾瑜說:“哦。”
他知道張信禮在看什麽,就是他從圖書館借了讓他看的那兩本書,毛姆最爛大街的月亮與余華的《活著》,他覺得自己現在就是活著,不得不活著滿地撿六便士。
那兩本書絲毫不大部頭,也不很晦澀高深,通俗小說而已,正常情況一個月就差不多看完了,可這都大半年了,張信禮居然跟對待“聖書”似的,還在鑽研,書頁都要被翻爛了吧?
“還有脾氣方面……不光他,你也是,”許釗比較有什麽說什麽:“剛剛是,在屋裡也,你看你那態度,從昨兒到今,我都覺得就算吵架了,你也有點太那個了。”
他語言組織能力也不怎的,林瑾瑜聽了個大概。
“反正……感覺你倆都變了挺多的,”許釗搔了搔頭髮:“不知道表達清楚沒有,不是說物是人非變壞了,是說你們在因為對方改變……乾,好他媽小言,就這意思。”
他道:“記得以前,我不就把他試卷扔了麽,就這點小事,第二天一副要把我揍個半死的表情,後來打球我不是搞小動作,1V1又輸了,好家夥之後好長一段時間找我茬……見著他都繞道走。”
“?”林瑾瑜完全不知道這些,他恍惚想起當年自己夾在他倆中間,小心調解,在張信禮受了欺負後讓他別放在心上,別跟許釗一般見識……感情就在他面前敷衍一下,背後在“睚眥必報”,以牙還牙。
難怪有次許釗好好在跟他說話,看見張信禮回來跟兔子見了鷹似的,扭臉就跑了。
“現在跟變了個人似的,”許釗道:“雖然我才來一會兒吧,可有幾次看得真的挺那啥的。”
他不過才來了30多個小時,已經暗戳戳旁觀到了好多次張信禮好模好樣為他好,林瑾瑜橫眉冷對……雖然都不是太明顯,但那種氛圍真切存在著。
“我直說你別不高興,”許釗道:“有點過分。”
盡管這背後原因複雜,可旁觀者不見全局,單從片段得到的唯一信息就是:張信禮委曲求全,他非常過分。
林瑾瑜沒打斷他,只是默默地不說話。
他想起自己那天結結實實抽了他一耳光,張信禮居然根本沒還手,甚至連半分不悅的表情也沒露出來,就那麽挨了他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