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在視頻裡看了很多次,但真正坐到陳景深房間裡時,喻繁還是下意識環視了一遍。
房間一塵不染,每樣家具都乾淨得像新的,就連床鋪都整整齊齊。
喻繁的視線最後落到了房間的角落。
監視器已經被黑布完全遮擋住了,黑漆漆地立在房間角落,像隨時會將人卷進去的黑洞。
喻繁坐在椅子上跟被遮擋的監視器對峙了幾分鍾,才擰著眉撇開眼。
陳景深什麽意思,把他帶進來後自己出去了?還回來麽?
喻繁正猶豫著要不要出去看一眼,兜裡的手機嗡地響了一聲,他剛在陳景深家門外發出去的消息終於有了回復——
【-:在不在?有事問你。】
【朱旭:在啊,怎麽了?我剛在玩遊戲。】
【朱旭:你去哪了?還回來麽,我們都在酷男孩開機子了。】
【-:不回。】
【-:你女朋友生氣的時候,你都怎麽哄的?】
【朱旭:!!!】
【朱旭:你果然談戀愛了喻繁!跟誰啊?我們學校的?】
喻繁本來想否認,敲了兩下屏幕後又頓住了。
談戀愛而已,沒什麽好見不得人的,而且他現在攤牌了,以後拒絕一些活動的時候也不用找借口了。
反正他們不可能猜到是陳景深。
【-:別問這麽多。到底怎麽哄的,能不能說?】
【朱旭:呃,這得看情況。是你做錯事了還是她無理取鬧?】
【-:……我吧。】
【朱旭:那你就得辛苦點,先死皮賴臉撒個嬌,跟她認個錯,一定要真誠!再做點會讓她開心的事,比如我女朋友喜歡花和小動物,我就會在她課桌抽屜裡藏花,把頭像換成她喜歡的貓……】
朱旭認認真真寫了一百來字的建議,喻繁看了個開頭就卡住了。
他僵坐在椅子上,一臉木然地盯著手機屏幕,覺得自己有點不認識字。
死皮賴臉是什麽?撒嬌是什麽?認錯又他媽是什麽?
喻繁野蠻生長十七年,從來沒跟誰認過錯。
他反覆看了兩遍,確定朱旭說的這些事他都做不出來。他側身坐著,手肘撐在椅背上,低頭打字:有沒有陽間一點的辦法……
還沒發出去,哢地一聲,房門開了。
喻繁立刻把手機扔進了口袋。
陳景深去而複返,手裡拎著一個塑料盒子。
陳景深把塑料盒子連同手機一起隨手放桌上,下一秒,他的手機忽然響了一聲後亮起。
兩人都下意識朝屏幕上瞥了一眼——
【謝大廚椰子雞:您好!本店當前叫號53桌,您的排號為58桌,合理安排時間,不要錯號哦~】
陳景深把手機翻了個面,打開塑料盒子,露出裡面滿滿當當的藥品。
他挑挑揀揀,找出棉簽和生理鹽水,放到喻繁面前。
喻繁下意識等了一會兒,旁邊的人卻沒了動作,陳景深沒什麽表情地站著,看起來沒有下一步的打算。
喻繁回過神,擰開蓋子蘸了一點後就往臉上懟。他腦子裡想的還是剛才看到的那條消息提示,力道重了點,棉簽直直戳在傷口上,疼得他面無表情地抽了一下臉。
下一刻,棉簽就被人拿了過去。
陳景深看了眼棉簽上沾的紅色,擰了下眉還沒開口,椅子上的人就已經自己把臉抬了起來,並沉默地岔開腿讓他站近一點兒。
陳景深下顎線輕微繃著,垂下的眸光始終落在他傷口上,渾身看起來都冷,只有動作是輕的。
喻繁這次傷在右臉兩顆痣中間,傷得不深,但因為在臉上,還是有點觸目驚心。
喻繁額頭上還有一點前段時間留下的疤,現在又多了兩塊創可貼。陳景深想了一下,覺得這人受傷的時間比沒事的時間多。
陳景深把創可貼摁緊,淡淡問:“還傷哪了。”
“沒了,就這兩塊。”喻繁說。
陳景深目光往下掠了點兒,沒說話,只是在藥箱裡又撥了撥,翻出一瓶暗紅色的藥酒來。
他把藥酒弄了點在手上,手背撐著喻繁下巴往上抵了一點,直接按在他脖子下側剛冒出來的一點青紫上。
喻繁是真不知道那塊有傷,陳景深碰了才有點感覺。擦藥時要帶點力道才能把藥酒揉進去,喻繁開始覺得有點悶悶地疼,緊跟著腦子就有點兒燙。
屋子裡開了適宜的空調,陳景深手指溫溫熱熱,一點點地帶起痛感。
覺得差不多了,陳景深收起手,擰起藥酒放回去,正考慮往撒謊的人臉上蓋幾張創可貼。
“陳景深。”旁邊的人倏地叫了他一聲,“你討不討厭藥酒味?”
陳景深撿出一塊創可貼,扔了句還好,轉身想給他貼東西時,椅子上的人忽然站起來,藥酒味濃鬱地靠了過來。
喻繁乾巴巴地在他嘴唇上碰了一下。
陳景深動作頓住,終於抬起眼皮看他。
“左寬那傻逼說話不過腦,打電話來的時候他已經在挨打了,我沒辦法,不是故意放你鴿子。”喻繁頓了下,“我本來都到商城了。”
喻繁長這麽大惹過不少人生氣,哄人是頭一回。死皮賴臉和撒嬌他做不到,認錯也有點難,至於做點讓陳景深開心的事……
陳景深好像挺難開心的,喻繁思來想去,只能想到這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