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年呢?”
“小少爺今天去騎馬了。”
“騎馬?”
聶飲冰微微笑了笑,“伯年會騎馬了?”
“是,”聶茂笑道,“大爺教會的,前端時日宋家五爺常陪小少爺騎馬,把小少爺這癮頭都給吊出來了。”
聶飲冰看了一眼重新關上的門,“就是那位被抬進去的五爺?”他稍來了些興趣,道:“他怎麽了?”
“不知道啊,我在路上碰見的,五爺他一個人失魂落魄的,人在車裡都昏過去了。”
“請大夫了嗎?”
“請了,洋大夫馬上到。”
“好。”
聶飲冰嘴唇上下有些徒勞地動了動,他是個不善言辭的人,即使是面對將他從小看到大的親切管家,他亦是不知該說些什麽,鋸嘴葫蘆一般躊躇了半天,道:“我去找伯年。”
“哎,好,小少爺在城東那個小馬場,您是要坐車去,還是就騎這馬,要是騎馬的話,可要當心啊。”
“騎馬吧,正好過去馴馴它。”
聶飲冰結束對話,如釋重負地騎著馬跑了。
聶茂抱著糕點進去,放好之後,趕緊去客房安排照顧宋玉章。
聶家的傭人也都是訓練有素的,聶茂指揮著人給宋玉章墊高了枕頭,令他不至完全平躺,又命人去端水煮粥,他輕碰了下宋玉章的額頭,發覺額間溫度滾燙,又叫傭人去擰冷毛巾來給宋玉章敷用。
“你去宋家一趟,就說五爺在咱們這兒,免得他們擔心,最好是請宋家哪位爺過來。”
“是。”
聶茂獨立一旁,坐鎮大局,忽又拍了下自己的手掌,他可真是糊塗了,方才該讓二爺也通知小少爺一聲宋五爺在他們這兒,小少爺這麽喜歡宋五爺,不過不說也好,宋五爺病了,小少爺瞧見了肯定傷心,聶茂想罷,又著急地催促道:“那洋大夫來了嗎?”
“已經去請了。”
等了大約半個鍾頭後,洋大夫終於來了,給宋玉章扒了眼皮量了體溫後便一錘定音地要給宋玉章打針。
聶茂這時有些不敢做主,問道:“只能打針嗎?能不能吃些什麽藥?”
洋大夫操著一口還算流利的中文道:“燒得太厲害了,不打針,變傻子。”
聶茂進退兩難,又問傭人,“宋家有誰來了嗎?”
傭人又再去問傭人,得到的回答是“沒有。”
聶茂哪裡知道宋家一夜之間已經分成兩半,唯一站在宋玉章這一邊的宋明昭還在銀行裡巴巴地等著宋玉章看完金庫回來同他分享喜悅。
對於洋大夫,聶茂是又敬畏又害怕又懷疑,洋大夫能把人救活,可把人治死也是一瞬間的事,他平素是從不看洋大夫的,只是家裡的主子看洋大夫看得多,宋玉章也是個主子,所以他才請了洋大夫。
聶茂思前想後,還是用力揮了揮袖子,壯士斷腕般道:“那你打吧!”
洋大夫得到同意,上前去掀宋玉章的被子,聶茂趕緊去壓住被子,“幹什麽?”
洋大夫一頭霧水,“打針。”
聶茂:“打針為什麽掀被子?”
洋大夫在此行醫常受質疑,於是便耐心道:“打屁股。”
“打屁股?”聶茂拔高了嗓子,“你打針就打針,怎麽能打五爺的屁股呢!”
周圍傭人忍不住噗嗤笑了。
一人笑,便眾人笑,幾個伺候宋玉章的傭人們紛紛竊竊地笑了起來。
正在嬉笑之間,門口傳來了一聲輕咳。
聶茂本想訓斥他們,見門口忽然出現的聶雪屏,忙道:“大爺您回來了。”他告狀般道:“您快過來瞧瞧,宋五爺發燒了,洋大夫說是要給他打針,但是又要打五爺的屁股。”
聶雪屏在門口便聽到了聶茂的那句質問,此時便抬了抬手,傭人們識趣地連忙各自放下東西出來,聶茂也站直了等聽吩咐。
聶雪屏走入屋內,對洋大夫道:“藥水在哪?”
洋大夫拿了醫藥箱過來。
聶雪屏略一查看,便對聶茂道:“帶威廉大夫去休息休息,喝杯茶水。”
聶茂忙道:“是。”轉身對洋大夫道:“威廉大夫,您跟我來。”
洋大夫不肯走,很有職業道德地重複道:“不打針,變傻子。”
聶茂又看向聶雪屏,聶雪屏正在取醫藥箱中的藥瓶,拿出藥瓶掃了一眼,對洋大夫用英文道:“這藥需要肌肉注射,對嗎?”
洋大夫聽到家鄉話,很高興道:“對,對,你也是學醫的嗎?”
“知道一些基礎的知識,我會肌肉注射,請去喝茶吧。”
“好的,那麽你要當心一點兒,注意觀察他是否有過敏的症狀,如果有的話,請你馬上來通知我。”
“沒問題。”
兩人交流完,聶雪屏給聶茂使了個眼色,聶茂便趕緊帶著洋大夫出去了。
客房內便只剩下聶雪屏與昏睡中的宋玉章,聶雪屏沒有耽誤時間,過去掀開了被子,見宋玉章還穿戴整齊,便輕輕地歎了口氣。
將皮帶與扣子解了,聶雪屏將宋玉章翻了個身,將他所穿的長褲拉下一截,又將他的襯衣往上掀了掀,回身去取了針管藥瓶,吸取藥液後將針管裡的空氣擠出,俯身拉下宋玉章的內褲邊緣,只露出一點屁股上的肌膚,取了酒精棉花擦拭之後,便利落地下針注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