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非魚開車來的,車,宋玉章很熟悉——孟家的車。
俞非魚道:“我回國不算久,也沒打算久留,就不置辦物件了,小孟有錢,家裡好多車,我就管他借了一輛。”
宋玉章坐在副駕駛,左手扶了下額頭,眉毛微微向上活動了一下,“嗯,小孟確實有錢。”
俞非魚哈哈笑了一聲,“你怎麽也叫他小孟?你歲數比他小吧?”
“我入鄉隨俗。”
俞非魚又是笑,扭頭看了宋玉章一眼,“宋行長,你真有意思。”
俞非魚的家庭同孟庭靜有一定的類似性,他父親也是一方大儒,比孟庭靜幸運的是,他的父親除了是大儒之外,兼職的是農民,而不是色鬼。
俞老先生平生酷愛讀書與種田,俞非魚小時候上完學堂回來就去地裡插秧。
不是家裡請不起幫工,而是俞老先生覺著種田很有意思,叫兒子也一起玩。
俞非魚呢,也覺得種田很有意思。
俞老夫人覺得種田沒意思,更喜歡遛狗。
於是,俞家傍晚的情景便是俞老夫人抱著她的心肝寶貝兒小京巴,看著自己的丈夫和兒子一腳一腳泥水地在田裡插秧傻樂。
後來俞非魚便離開了家鄉上京求學,之後便輾轉各國,領略了不少風景,回國之後,他返家先是割了半個月的麥子,才來到了海洲,做他有錢師弟的門下走狗。
臨走之前,俞大儒對他別無所求,出門在外,別缺胳膊斷腿就行,偶爾回家乾乾農活就更好了。
俞老夫人對兒子的要求稍高一些,“非魚,娶個老婆回來吧,洋人也行。”
俞非魚抓了抓腦袋,沒好意思問男人行不行。
俞非魚喜歡男人,喜歡高大瀟灑倜儻英俊的男人,最好還有氣質,有氣質還不驕矜,如果有意思會說話,那就更棒了!
這樣具體的擇男標準,導致俞非魚在感情路上諸多滑鐵盧。
他早年在莫斯科同一個白俄青年有些暗生情愫,隔了一年再返回莫斯科時,美好的白俄青年卻變成了個滿臉凶狠持刀砍人的黑道分子。
俞非魚在街上抱著麵包,看著曾經令他心動的青年追著人從街頭砍到巷尾。
於是,他的初戀夭折了。
之後他在巴黎又對一個熒幕上的電影明星一見鍾情。
結果見了面之後被對方的體味熏得幾天都看不進電影。
俞非魚的情路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終於是戰至海洲了。
而宋玉章,簡直就是他夢中情人的模樣,既瀟灑倜儻,英俊無比,談吐也很相宜,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有一種很特殊的氣息,具體什麽,俞非魚也說不清楚,總之是很迷人。
“宋行長,我還是頭一回來海洲,海洲的冬天比我想象當中的冷。”
“是嗎?”
“你看我,衣服都沒帶幾件。”
宋玉章看向他,發覺他的確是隻穿了外套和襯衣,“我以為俞先生你是愛俏呢。”
“哈哈,我都快凍死了。”
“怎麽不去買兩件新衣服呢?”
“太忙了,海洲附近的地形很複雜,看地圖山勢就很崎嶇,不知道現場勘察情況會怎麽樣,一切方案都只是預想,希望預想能順利成真吧。”
“是啊,希望能順利,”宋玉章感歎之後,在俞非魚略微有些紅的手腕上掃了一眼,“俞先生,不如我帶你去買兩件衣服?”
“好啊,不耽誤時間嗎?”
“不耽誤。”
俞非魚笑了一下,調轉方向返回銀行附近的百貨商店。
百貨商店裡既溫暖又彌漫著香氣,宋玉章對購物沒有什麽實質性的興趣,無非是缺什麽買什麽,帶著俞非魚去挑了兩件大衣和羊絨衫。
“要試試嗎?”
“不用試,是我的尺碼,宋行長的眼光很準。”
宋玉章笑了笑,“還是穿上吧,外面冷。”
俞非魚進去把衣服換上出來,宋玉章正立在外頭等,背對著店門,風姿太過出眾,俞非魚覺得他同店裡那些假人模特都要不相上下了,假人模特是按照完美體型製作的,而宋玉章比之還要更鮮活有趣一些。
俞非魚拎著袋子出了店,對宋玉章道:“他們說你已經結了帳。”
宋玉章回頭上下打量了他,隻道:“不錯,很適合你。”
俞非魚也是個衣架子,棕色的大衣、淺色的羊絨衫,這都是宋玉章的審美,穿在俞非魚身上,他也終於多了一絲儒雅的氣息。
宋玉章很好奇道:“俞先生,你看起來真不像是個……”
俞非魚幫他說了下去,“不像個讀書人,是吧?”
宋玉章含蓄地笑了笑。
俞非魚道:“讀書未必就代表了身體孱弱,我很擅長一些球類運動,網球籃球都打得不錯,宋行長,有機會我們可以切磋一下,哦,我打架也不賴,”俞非魚笑著擺了擺手,“不過這個就算了,不必切磋。”
宋玉章同俞非魚向店外走去,“讀書人也愛打架?”
“愛,怎麽不愛,讀書人愛吵架,吵不出結果自然就要打一架了,在國外洋人看我們亞洲人,都以為我們是東亞病夫,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他們是會很討人厭的,以前在學校的時候,我打架在華人之中最厲害,經常幫我的華人同學去打架,後來小孟來了,小孟打架更厲害,但是華人同學們找人幫忙打架還是找我,因為小孟不管是華人還是洋人,看不順眼的,他都照打不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