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你還有別的喜歡的人麽?”
“喜歡過的也算。”
言瑒心裡慶幸著周遭環境的昏暗,讓他可以輕松地用指尖描摹出對方的眉眼,卻看不到彼此的表情。
因為只要褚如栩此刻能看到自己眉宇間的發酵了三天的不安,一定就能感受到他的動搖。
言瑒不喜歡處於劣勢的感覺。
褚如栩條件反射的將手搭上了言瑒的腰,這大概也是肌肉記憶的一環,他們實在是廝混過太多次了。
“沒有,只有你。”褚如栩吻上了言瑒的唇,含糊卻堅定地答道。
言瑒的腳尖踩到了對方的腳背上,像是對這個答案並不滿意一般,他補充道:“無奈地埋怨他不夠聽話,永遠不會害他,最疼他……”
“這都算是喜歡。”
言瑒到底還是沒能忍得住,將這幾天一直盤旋在胸口的那幾句話精簡了一下,用輕飄飄、漫不經心的態度,從酸脹的心臟裡擠了出來,不加任何掩飾的、赤/裸的擲到了兩人面前。
他實在失控,竟能縱容自己像個乞求愛情的可憐蟲,用件連曖昧都稱不上的事情責問對方。
“喜歡”這種東西,看起來的確不太健康。
“這是什麽意思……”褚如栩皺著眉頭,不解的剛要問道,卻隱約覺得這幾個字眼很熟悉。
他頓了頓,回憶著言瑒對他態度開始發生轉變的時間點,一個猜測猛然蹦了出來。
“你那天看到我和千千——”
還沒等褚如栩把話說完,言瑒便狠狠地咬上了他的嘴唇。
言瑒實在不想聽到對方親昵地叫那個名字,所以甚至忘記了要收著些力道。
類似鐵鏽味道的甜腥氣息在兩人鼻腔中蔓延。
褚如栩輕輕的「嘶」了一聲,片刻後,單手強硬地按著言瑒的枕部,加深了這個混合著血絲的吻。
“哥哥。”許久後,終於將多日的思念宣泄乾淨的褚如栩,像逗小貓似的,一下一下地捏著言瑒的脖頸,語氣輕挑地問道,“你是吃醋了麽?”
呼吸節奏凌亂的言瑒沒回答,只是重重地踢了踢對方的腳踝。
終於尋找到問題所在的褚如栩,總算是放心了下來。
不是因為言瑒厭倦自己了,也不是其他本質上難以解決的問題。
只是一個小小的誤會。
一個信息不互通造成的誤會。
褚如栩甚至還有些莫名的興奮。
言瑒肯為自己的事情吃醋,是不是代表對方也是有那麽一點在意自己的?
他不敢再仔細想下去,也不敢通過腦補給自己塑造出多大的希望。
褚如栩接過言瑒手中的香檳,摸著黑,憑感覺將軟木塞慢悠悠地旋轉了出來。
“嘭”得一聲脆響,像是在慶祝什麽。
清爽的柑橘香擴散到空氣中,褚如栩的答案也終於呼之欲出。
“哥哥,你剛剛說了好多話,現在能讓我說幾句了麽?”褚如栩笑著打趣道。
言瑒不置可否,只是從他手中接過了半滿的酒杯。
褚如栩微微俯身,輕吻著他的睫毛:“千千的全名叫褚千秋,是我的親弟弟。”
言瑒微微一怔,但很快便捕捉到了對方的解釋,與自己記憶認知裡的不同:“褚夫人不是生完你沒多久就去世了麽?”
這麽多年從未聽說過褚淨有另娶,甚至也沒聽說過對方有什麽情人,更沒聽說過褚家還有這第三個孩子的存在。
褚如栩啄了啄他的喉結:“只要哥哥喜歡,你可以一點一點慢慢了解我,從裡到外,從過去到現在,我都可以慢慢講給你聽。”
“別說氣話了,也別凶我。”他輕輕抱住了言瑒,像是個剛受過驚嚇、急需安慰的小朋友,語氣甚至蘊著點委屈,“更別不要我,我只有你……”
褚如栩握住言瑒的手,將他撚著的鬱金香杯湊到了自己的嘴邊,尋找著對方剛剛使用過的位置,淺淺抿了一口:“拋開這些不提,顯然,你並不了解我父親。”
“溫伊栩也不是我母親,我和千千的母親無名無分的被褚淨藏了二十年。”
言瑒有些訝異,他輕拍著褚如栩的肩,沒打算問什麽,只是安靜地聽著。
“我是一場意外,而我出生時那位褚夫人早就已經癌症晚期,只能進行保守治療了,為了表示對妻子的愧疚,褚淨對外宣稱我是溫伊栩的孩子,還用她的「栩」字給我起了名字。”
“我一直沒太懂這是個什麽邏輯,說深情也算不上深情,倒是蠻惡心人。”
“怪可笑的。”褚如栩總結道,“我母親長得與那位褚夫人年輕時有八分像,千秋也繼承了我母親的相貌,只有我,明明叫如栩,卻是三個孩子裡最像褚淨的。”
“所以他最討厭我。”
“我十歲以前,甚至只見過褚淨三面,不過褚千澤倒是總來陪我說話,他真以為褚淨討厭我,只是因為「我們的媽媽」因為生我虧空了身體。”
“不過大概我生來就是要克褚家的。”褚如栩親了一下言瑒的側臉,滿不在意地說道,“我滿月那天,褚夫人去世了,我十二歲生日那天,褚千澤也死了。”
“哦對,褚淨自己現在也不太好。”褚如栩朝言瑒眨了眨眼,“你知道他這兩年為什麽淡出大眾視野了麽?”
言瑒搖了搖頭,遲疑了片刻,又憐愛地揉了揉褚如栩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