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男生咂舌道:“數學閉著眼睛也能考,你瞧瞧你那說的是人話?”
時尋眼珠半轉,適時地岔開話題:“這流星有沒有啊,在這吹了這麽久的風,要是什麽都看不著,你就完了。”
“放心,我完不了。”
男生話音剛落,操場入口處傳來了另一陣交談聲。
“柏,流星有什麽好看的,要是禿頭張知道你逃晚自習,必然認定是我拐帶了你。上次他說了,我要是再不老實,檢討得寫六千!”
“要是被罰,檢討我寫。”
清爽的嗓音伴著夜風飄來,如同穿越林間的溪,頃刻間浸潤了時尋的焦躁。
時尋被那聲音吸引,循聲望過去。
聲音的主人似乎感受到了視線,也別過頭來。
空曠的操場上,兩人四目相對。
漫天星辰零零碎碎地灑下光芒,落在少年的發絲間,也映入彼此的眼底。
晚風溫柔地纏繞,無限拉長著時間。
那是時尋第一次在學校裡看到長相如此出眾的人,在他的審美看來,說那人勝過天上星也不為過。
“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擁有這張容顏的主人開了口,卻說出一句極度爛俗的開場白,和許多想追他的人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幾乎沒差別。
時尋卻沒有反感,一反常態地接了話:“我好像不認識你吧?”
“你好,我叫柏沉故。”
少年微笑著揚起唇角:“現在我們認識了。”
後來時尋才知道,由於名字過於老成,柏沉故從上學開始就在用“柏辰”這個化名。
而他,是全校第一個知道柏沉故真實名字的近齡人。
那時,時尋覺得自己是特別的,就像今晚之前一樣。
這麽多年,時尋時常會後悔自己當時望過去的那一眼。
畢竟如果不是年少時遇見過太驚豔的人,他大概也不會難以接受其他人。
但如果重來一次,他依然還是會選擇在聽到那句話後回頭。
至少,那段日子溫暖過他的整個青春。
“別胡思亂想了,再喝點!”
段頌飛的吵嚷撫平了記憶裡支起的碎片,促使時尋醒過神來。
時尋伸手拉下段頌飛的酒瓶:“行了,回家睡覺吧。”
但段頌飛還在撲騰。
時尋懶得理他,結帳後就扯著他的脖領去打車。
上車的時候,時尋猶豫了幾秒,還是報出了段頌飛的小區地址。
那晚,時尋在段頌飛家的沙發上將就了一夜。
段頌飛從臥室裡出來時看見沙發上有個人,嚇得差點沒把昨晚的燒烤吐出來。
時尋是醒著的,卻半句話都沒說。
段頌飛察覺到了異常,他迷迷糊糊地靠近過去,這才發現時尋的手正捂在胸口下方,整個人面色蒼白。
“時尋。”段頌飛喚了一聲,“你怎麽回事?病了?”
時尋搖搖頭:“沒事,老毛病了,歇會兒就行。”
他這一搖頭,段頌飛才發現他額間的碎發幾乎全被汗液浸濕了,他擔憂道:“沒事個鬼啊,跟我去醫院!”
時尋這會兒沒力氣發脾氣,根本拗不過他。
段頌飛打車帶著時尋到了最近的醫院,時尋艱難地挪下車,抬眼的瞬間卻險些沒站住。
怎麽偏偏是柏沉故上班的地方?
他扭頭就要走:“我不去了。”
段頌飛疑惑地看向他:“你這麽大一個人,不會是害怕進醫院吧?”
時尋一哽。
就在他猶豫要不要告訴對方實情的間隙,段頌飛逮到機會,直接推他進了醫院大廳,不由分說地去掛號處排了隊。
時尋無奈地看著混入人群的段頌飛,歎了口氣。
現在換家醫院是很麻煩,到頭來還是折騰他自己。
他知道自己是什麽毛病,於是趁著段頌飛掛號的工夫到了自助查詢處,查看今天肝膽外科出診的大夫。
很好,沒有柏沉故的名字。
時尋長松了一口氣,跟段頌飛上了樓。
幾次催段頌飛上班未果,他隻好放棄。
但他不想其他人擔心,堅持自己進診室,段頌飛也隻得同意。
叫到他的號後,他帶著單子推開了診室的門。
“醫生,我昨天晚上——”
時尋的話才起了個頭,原本準備好的陳述卻在看見柏沉故的一瞬間碎成齏粉。
“……”
醫院的門診查詢系統都是擺設嗎?說好的這人不在呢!
時尋別過頭,抓實還沒松開的門把手,頭也不回地準備離開。
“回來。”
柏沉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藏著幾分不甚明顯的焦急:“這個時間再去其他醫院掛診,你什麽時候能看上病?”
這話雖然不中聽,但時尋不得不承認,他是對的。
時尋一咬牙,豁出去似的坐到柏沉故對面:“我就是膽結石複發了,給我開點藥就行。”
柏沉故鼻尖輕嗅:“你喝酒了?”
時尋本想開口懟他,想起他們現在是正在問診的醫患關系,又生生咽了回去:“對,因為心、情、很、差。”
時尋一字一字地咬著,直白地抒發著自己的不滿。
柏沉故記錄的手微頓,調整了一下握筆的姿勢。
接下來,他仔細地問了一些問題。諸如時尋的發病時間、發病時長、發病頻率、以及確診膽結石的時間和確診後服用的藥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