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尋的思緒轟然炸開。
完蛋,是他沒聽過的話。
所以他還說了什麽亂七八糟的啊?
胡思亂想的混亂迅速蠶食著他的底氣,但不管他還說了什麽,眼下誰丟了氣勢就是輸了。
“我知道你是——”
柏沉故的話還沒說完,時尋就打斷道:“那你抱了嗎?”
柏沉故:“……”
時尋揚起下巴:“沒抱現在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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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吹吹就不疼了。”
柏沉故手間的力道一緊,紙杯的外壁也微微變形。
他眸光偏移,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時尋的嘴唇上,棉簽按壓的位置向下凹陷,與上午他假抱時尋後吻他手指的畫面逐漸重合。
“柏醫生!”一陣短促的呼喊拉回柏沉故的思緒。
站在門口的護士著急道:“急診來了位孕婦,考慮是HELLP綜合征並發自發性肝破裂,急診那邊請您馬上去會診。”
柏沉故立刻放下手裡的紙杯:“阿尋,別胡鬧了,早點休息。”
他又轉頭囑咐護士道:“麻煩一小時後給他倒點兒水。”
護士還沒點頭,柏沉故已然衝了出去。
奔跑聲漸遠,紙杯裡的溫水卻還在震蕩。
時尋的腦中一片空白。
柏沉故剛才是……叫他阿尋了嗎?
那晚,柏沉故沒有回來。
病房裡有人默默擔憂,病房外有人與生命賽跑。
第二天一早,時尋在迷迷糊糊的疼痛中醒來,視野裡都是周圍窗戶照射進來的陽光。
雖然時尋做的是微創手術,但說到底也是在身體上穿出幾個口子,這會兒麻藥的緩衝完全失效,痛感便毫無阻滯地傳了過來。
昨晚拉緊的床簾全部大開,應該是早上來查看的護士打開的。時尋淺吐一口濁氣,活動著脖頸。
11床不知何時住進了一個清瘦的姑娘,看上去也就剛成年,面部卻泛著病態的黃色,即便是在睡夢中,也痛苦得緊蹙眉頭。
她的床邊站著兩個人,一個目不轉睛地盯著女孩,另一個則時不時朝門口探看。
走廊處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那是今早的統一查房。
一行人從門口湧進來,向11床靠近,時尋一眼就辨認出了身形出挑的柏沉故。
領頭的醫生還未站定,壓在人群陰影裡的姑娘睜開雙眼,表情驚恐地環顧四周。
她防備地向後移動,視線掃視一圈,最終停在了她的家人身上。
她擰緊眉結,嗆火道:“我說了我不來醫院!你們帶我來這裡幹什麽!”
領頭的醫生開口安撫道:“小姑娘,你先別激動,你爸媽——”
那句話還沒說完,女孩就伸出手,一把拍掉了其中一位醫生手裡的記錄本:“滾開!都滾開!”
本子撞在床邊,凌亂地摔在地上。
柏沉故推好架在鼻梁上的眼鏡,靠近領頭的醫生低語道:“老師,您先帶著大家繼續查房吧,這件事我來處理。”
領頭的醫生點點頭,輕聲安慰小姑娘道:“不要緊張,好好照顧自己。”
一行人向時尋圍過來,簡單問了幾句後就換了下一位病人,最後離開了病房。
時尋重新看向女孩那邊。
年輕的母親蹲在床頭,雙手覆住女孩的手背哭訴道:“媽媽知道你不喜歡醫院,媽媽也不想你來,但不來醫院你只會更難受,我們就在這裡待幾天,好嗎?”
“待著幹什麽?”女孩的情緒愈發不受控制,“安安分分接受你移植來的肝髒嗎!”
哭泣的母親抬起眼,淚眼婆娑地與柏沉故對視一眼。
柏沉故輕搖頭,示意自己也不清楚女孩是如何得知這件事的。
短暫的眼神交流後,柏沉故彎身靠近床頭:“小蝶,最終的治療方式還沒有確定,我答應你會充分尊重你的意見,好嗎?”
小蝶的眸光閃爍,很快又重歸憤怒:“你懂什麽?她的肝很好嗎?移給我一塊我又能多活幾年?十幾年前是他們把我弄丟的,他們算我的父母嗎?有什麽資格給我捐肝!想靠一塊肝換我剩下的時間都對她們感恩戴德嗎?癡心妄想!”
女孩的母親止住哭聲,眼淚卻依舊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她的嘴角顫抖,唇瓣上咬合留下的齒印清晰可見:“寶貝對不起,這些年沒陪在你身邊都是媽媽的錯,媽媽沒想用這顆肝換取你的原諒,也沒想借此強求你任何東西,媽媽只是……不能再失去你一次了。”
女孩別開眼,不願看她。
女孩的父親偷偷抹掉眼角溢出的淚珠,他張了張嘴,終究還是沒能說出一句話。
過堂風捎帶著沉默中的哀傷,迅速灌滿了整間病房。
“對不起……”
母親沉沉地埋下頭:“媽媽要是知道有一天你需要我身體裡的這顆肝,一定一早就保護好它,可現在除了從我這裡移植真的別無他法了,小蝶,媽媽求求你,別這麽殘忍好嗎?”
女孩咬緊牙關,拉扯回手邊被壓住的衣袖:“我再說一遍,我不需要!”
柏沉故本意是想她們多些交流,但眼下情況並未好轉,他也隻好介入終止:“小蝶,你聽我說。”
但女孩卻完全不願冷靜:“我不聽!我要出院,我馬上就要出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