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澤嫌他走得慢,可又一聲不吭,時不時偏頭掃過來看他跟上沒有,徐礫就加急走兩步,可沒一會兒又慢吞吞了。
進地下通道前,施澤突然打了頓,往拐角那家肯德基走了進去:“過來。”
徐礫跟著推開玻璃門進到肯德基一樓的甜品站裡。
一樓周圍只有幾張座椅,點餐要到二樓,可徐礫看著旋轉而上高高的台階停住了片刻,剛抬腿就被施澤回身拉著還是留在原地。
施澤從樓上點了兩份套餐端下來,他們在旁邊的餐桌前坐下。
徐礫早在他來之前就坐好了,一隻手墊在屁股下,顯得乖乖的,不過依然有些坐立難安的樣子。他肩膀靠著旁邊的牆面,抽手出來慢慢拆開了面前的漢堡,也不說客氣話了,張嘴就咬了一大口。
“還要吃什麽就說,我去點。”施澤多少有點良心不安,氣消不了是一回事,虐待人不給飯吃又是一回事,他邊把番茄醬撕開擠在中間那堆薯條上邊說。
“不用了。”徐礫回答道。
接下來兩人都沒有再說話,各自吃著各自的東西,甚至聽得見飲料杯裡氣泡咕嚕咕嚕往上冒的聲音。
吃到一半,施澤看了看他,突然說:“把你手機給我。”
徐礫也看著施澤,喉結一滾一滾吃完最後那口麵包邊,抹了抹指尖上的水珠,他緩緩從口袋掏出手機,貼著桌面遞了過去。
“密碼多少?”施澤靠在椅背上,劃拉開屏幕說。
“17279……9。”徐礫面露些許緊張窘迫的神色,卡殼般說道。
施澤並沒有發覺出數字的含義,甚至開始猜測懷疑徐礫拿這麽一串不相乾的數字當作密碼,背後暗藏了什麽他不知道的秘密。
他盯了徐礫一眼,隨便翻著手裡這隻型號過時的便宜貨手機,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麽。徐礫手機裡很乾淨,信息和聊天對話框沒剩幾條,只有施澤的被置了頂,內容一直沒刪過。不過施澤依然在他通訊錄中看見了黃臻的名字,一些陌生號碼跟他打得有來有回。施澤點開相冊,皺著眉頭拉大裡面保存的故事會文章,情愛故事、怕老婆故事、怪誕行為、傻子笑話……應有盡有,他又不禁好笑起來。
施澤說道:“真不知道你腦子裡每天都在想些什麽。”
徐礫腦子裡不合時宜地自動彈出“想你”兩個字,覺得更滑稽可笑了,他低下眼睛,挪動屁股時輕輕嘶了一聲。
“現在變成啞巴了,”施澤把手機扔回給他,反手拉著座位往後退開兩步,“把有的人的電話刪一刪,我說過,我不喜歡,否則沒必要繼續下去了。”
徐礫攥著手機,竟然想對一些從來虛無縹緲的東西深究起來,問道:“繼續的是什麽?”
“還能是什麽。”
施澤看著徐礫的臉色心裡說不上是股什麽滋味,又覺得憋悶起來,懶得再等看他刪與不刪,徑直站起來往外走了。
下了公交車走到家時,天已經半黑,徐礫熬過公交車司機在路上左一竄右一竄顛簸得令人想吐的車程,一下車就想起了似的,臉上被照著手機白光。他邊回去邊找出黃臻的名字,按下手指頭便刪了。
小區裡掛著蛛網的路燈幽幽發亮,一齊照下來,徐礫整張臉變得尤為慘白,像塗了層透明的蠟,額頭還滲著一點汗珠,皮膚上的血色全都被遮了去。
“哎喲喂,這誰啊!”阿湯隔得老遠看見他便誇張地喊起來,三兩步湊上去,嘴賤道,“被你老公打了?”
徐礫摁滅手機,臉上又被理發店門口的彩燈照著,更說不上多好。
“我先打你一頓,讓你撅自己店門口今晚都做不了生意。”徐礫對了他說起狠話倒還是利索。
“是麽。”阿湯眼睛上下轉著,瞧見他脖子上的不明痕跡,手快往徐礫身後一拍,見徐礫瞬間帶上了痛苦面具似的,壓低了聲音笑道:“原來是約會去了,怎麽一臉受了虐待的樣子?”
徐礫一把甩開了他,咬咬牙往後靠到樹上,冷笑著說:“我可不是受虐狂,你跟別人玩捆手捆腳小遊戲手上被燎了泡連工都上不了被罵的時候,全小區的人都知道了!我這只是走路回來走的。”
“嘖,我可沒見過人約完會回來這副樣子的。”
阿湯悻悻哼了一聲:“所以以我的體質告訴你,你那同學看著就凶,像會家暴的樣子,真不知道你這種小胳膊腿怎麽喜歡得下去。”
“又不是我讓他那麽凶,讓你才見過他一次就被凶到了!”徐礫積攢了一下午的冤屈,此刻非要打贏這場嘴仗不可,“他就是不凶我喜歡我對我好唄!你雖然不大嘴巴,下次能不能別老提,像我故意在炫耀一樣。”
阿湯看他倔強的模樣倒是笑了,說好好好,不提了。
徐礫站樹下說了一通更累了,他半睜著眼,像是終於放松下來,迷朦一陣,又說:“阿湯哥,我今晚可能不出去了,能不能求你件事?”
“現在又求我啦?”
徐礫伸手撈撈阿湯哥的細胳膊,笑道:“明天你要是早上開門在菜場門口看見有賣花販子的來擺攤,幫我買一盆小吊蘭吧。”
“你怎麽不自己來買?”阿湯挑挑眉說。
“我明天還要上學,總不能一大早來守著,其他地方買太貴了,阿湯哥,我給你兩塊錢跑腿費呀。”
“誰稀罕你那兩塊錢!先把吊蘭錢給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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