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兩人隔前排那幾個高個子稍遠,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下周即將舉辦的運動會近在眼前,校領導正站在屋簷下的水泥地上,拿著話筒來回走著講著,不過底下多的是選擇耳聾的學生。
“那張照片,有關系嗎?”祁念突然小聲地短促地問道。
徐礫愣了一愣,聳聳肩說道:“不就是上次音樂課我帶你翻牆去的那家酒吧,我之前一直在那兒打零工,本來就是差不多人盡皆知的事實,拍張照片怎麽了,滿足一下大家的想象麽,好像也不夠刺激。”
他眼珠骨碌來回轉著,錯開前頭幾個五大三粗扎堆的體育生,想找到某個熟悉的身影。
這時有人在人頭攢動的人群中吹了聲細細的口哨,甚至一半被升旗台那兩個大喇叭音箱蓋住了聲音,但依然讓靠後的徐礫聽見了。
他扭頭往右邊那一片看去。後排站得稀稀松松,黃臻那一頭黃黑夾雜的雜草般的頭髮自然格外打眼。
徐礫冷冷看著黃臻,黃臻早已在看著他。黃臻起初的眼神似乎有些憂傷,轉而逐漸冒起精光,他一臉得意又無奈地朝徐礫笑了笑,憂傷地舉起手臂,再次給他展示著那道並看不清楚的疤痕。
黃臻想告訴所有人,也想告訴他:我們是一樣的人。
徐礫頓時清醒明白過來。
他收回目光,沉默地垂眼看地思索了片刻。
“那會是誰拍的?”祁念猶猶豫豫問道。
“管他誰拍的,爛雞雞的人拍的,”徐礫被太陽照得身上暖和了些,笑嘻嘻說,“反正有人早都親眼看見了,一張照片又有什麽要緊的。”
他仰起下巴,眼睛終於定定落在施澤露出的一小片背影上。
動員大會讓主席台上那些人囉嗦了半天,腳都站麻了,總算才結束,施澤懶洋洋隨著向後轉的口令後轉,無精打采地邁腿往教學樓走去。
“喂,你看了今天的班群沒有?非常之精彩——”王青崧正和前排的大光頭勾肩搭背聊著天。
施澤頓時擰了擰眉頭,不可避免地想起這件困擾了他一整個下午的事來。他鬼使神差地往後看了看,班裡矮個子的同學都跟在後面,他扭頭看了好幾下居然都沒找見徐礫那個小身板,連總是跟他黏在一起的祁念也不見蹤影。
“施澤,去不去小賣部一趟?”旁邊有人喊道。
“就一節課放學了。”施澤猶豫地回道。
踏出濕噠噠的草坪,他習慣性抬頭往樓上窗口看去,竟然沒看見他們超哥。
“這有什麽,去一趟唄!”
施澤讓人攬了肩膀,他在塑膠跑道上蹬了蹬剛買不久的新鞋,跨腿繞過低矮的鐵欄杆時恰好看見徐礫率先走上樓梯間的身影。
“我去。”他驟然推開了身邊的同學,急匆匆擺擺手道,“不去了,我還有事!”
施澤三步並作兩步大邁著步子上了樓梯,將其他所有人都甩在了身後,他輕輕松松趕上了徐礫,一陣風似的趕來把祁念嚇了一跳。
“你哥在後面。”施澤挑挑眉說。
祁念聞言臉色大變,閉著嘴停下來一動不動了。
“你幹什麽?”徐礫仿佛沒聽見施澤剛剛的話,這時對著施澤的臉色和語氣依然冷冰冰,似乎滿是戒備。
施澤一個大跨步跨上去,取代了祁念的位置,卻在面對徐礫時尷尬起來,他生怕被人看見聽見,也不知道該用什麽態度和徐礫說話。
但必須要說出來。
“照片不是我拍的也不是我發的,你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都說了不是我,”施澤又往上走了幾步,繞到了另一層台階,他從高處俯視下來,梗著脖子說道,“我至於做這種小兒科不道德的事麽!我只是煩被你黏上!”
“哦,那上次我的椅子腿是不是你弄的?”
徐礫反應竟然如此冷淡,他隻哼了一聲,仰頭盯著施澤慢悠悠說道。
“都幾百年前的事了?”施澤很久沒被徐礫這麽直勾勾盯著了,心裡想起都有些發毛,他補充道,“而且是那個椅子本來就爛了……我就是搬了上來……”
徐礫突然叫了他一聲:“施澤,你又看不上我,為什麽跟我解釋這些?”
施澤覺得他說話總是怪怪的,卻咂摸不出具體怪在哪裡。
“因為被罵多了唄,我不喜歡被冤枉的感覺。”
施澤撇撇嘴,也無意停留,快步消失在了徐礫目之所及的樓道裡。
第18章
不喜歡冤枉人的徐礫似乎沒有再把那張照片放在心上,也不再計較發送那張照片的匿名對象究竟是誰。
討厭的雨天過去,氣溫雖然逐漸低落了幾天,但連日來都是晴天,有些怕冷的同學已經穿上一件校服外套,而樓下打球的男生依舊短袖背心的在過夏天。
放學後所有的人猶如四散騷動的鳥群,前一秒還安安靜靜坐著,後一秒剛宣布下課就鬧哄哄急著要飛走。唯獨徐礫與眾不同巍然不動,埋頭在桌前一手捂著紙張一手奮筆疾書,遮得嚴實實生怕讓人看見了去,像在做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的事情。
“小漂亮,你今天怎麽還沒走?”徐礫將寫好的紙張和從辦公室偷偷彩印出再裁剪好的紙片折疊放入了信封,大功告成後心情大好,朝著旁邊的祁念問道,“哦,今天你做值日?”
自從施澤在樓道裡嘴欠說漏了嘴,祁念整天對著他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徐礫上課下課暗暗仔細琢磨一番,發現顧颯明和祁念確實有相像之處,尤其是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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