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身從背後抽出抱枕摟在了胸前,暈乎乎看著天花板,然後低頭使勁聞了一下。在這間昏暗陰冷的出租屋裡,這些年都只有徐礫一個人,除了那些要債的,就只有一個人來過,施澤那天就是在這裡睡了一上午,卻沒有留下什麽痕跡。
徐礫眼睛有些濕潤,一邊自嘲地想著糾纏了這麽久,如他所願施澤應該再也不會來了,一邊解開了自己的褲子伸手下去。
精疲力盡之後,他沉沉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他自動醒來時,天才蒙蒙亮。無論前一晚發生了什麽,第二天要不要上班,他差不多都在這個時間睜眼,比鬧鍾還要提前和準時。
徐礫去了廁所,洗漱完之後將臉盆裡的水衝進了下水道,嘩啦嘩啦一陣作響。
然而淅淅瀝瀝的水聲剛停,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把徐礫嚇得心中一跳。
他疑心不已,蹙起眉頭躡手躡腳摸去了客廳的門口,揭開小紙片往貓眼裡看去,頓時呆在了原地。
施澤昨晚看著徐礫走了,轉頭直奔往了家裡。
晚上施澤父親已經回來,看著他二十好幾過幾年就快三十了還這麽毛毛躁躁,將眼鏡一擺,背手就回了房間。
施澤母親暗暗打著圓場,偷笑起來說你爸剛剛還問你在哪裡呢,讓施澤明天去了醫院再回來吃晚飯,就安心把送他出了門。
“咚咚咚。”
鐵門再次發出震顫的聲音,鏗鏘有力,仿佛要錘進人的心底。
徐礫垂下了手,站在門口深吸一口氣,緩緩打開了門。
門外的身影比起貓眼裡一點一點變得清晰明亮,施澤站在門外,高大的身軀擋住了大半光線和冷風,他懷裡抱著一隻渾身漆黑、眼睛也漆黑卻發著亮的小狗,成年中型犬體格說不上大,也不小了,可它乖極了,腦袋搭在施澤的臂彎裡有些楚楚可憐地看著徐礫,一大早頂著寒風來的,仿佛已經在這破舊的樓道裡等了很久。
徐礫移動目光抬頭看向施澤,沉默對視少時,各自的心潮澎湃都互不知曉,也都當昨晚什麽都沒說過。
他把一人一狗都放進了屋子。
進來後施澤將小狗放下來,只見它怯生生一直盯著徐礫,突然汪汪兩聲,一反常態的碰到陌生人沒有齜牙咧嘴,而是激動地伏地,緊接著羞羞答答往前走著,擠到了徐礫腿邊又鑽又蹭。
太像曾經徐礫在鐵路上喂過火腿腸的短腿小黑狗了。他們都心知肚明,施澤是在搬救兵討好他,而徐礫確實無法拒絕。
“它很喜歡你。”施澤硬著頭皮開口,試探著說。
徐礫蹲下來摸了摸它,被舔了兩下手指尖,徐礫問道:“你養的嗎?”
“嗯,高中畢業後養的,之前大部分時候一直讓我爸媽帶著。”
“它叫什麽名字?”
“叫……煤球。”施澤卡頓道。
“怎麽取了個這樣的名字,不傷小狗自尊嗎?”徐礫咧咧嘴角,背過身笑嘻嘻逗著它,專心致志和它玩了起來,“是不是,小煤球?”
施澤訕訕挑著眉毛,當然不敢把另一個名字說出來。他看著那狗小子肆無忌憚往徐礫懷裡鑽,露出肚皮給人摸,不禁嘀咕真是毫無自製力,只顧著自己興奮舒服。而讓人有些失落的是,徐礫沒有再問他關於小狗的其他問題。
翻看了看煤球右邊耳朵上的一個隱秘的小缺角,徐礫摟著煤球坐到了沙發上。屋子裡是驟然擁擠不少,卻顯得施澤是多出來的那一個。
“你肯定還沒吃早餐吧,我剛在外面打包了碗米線。”施澤咳嗽兩聲說道,自顧自把那碗米線放到了桌上。原來施澤手裡還提著早餐。
他瞥了眼徐礫,徐礫這會兒根本無心理會他了似的。
施澤把桌邊的矮凳子挪了挪位置,轉頭時無意又瞥見了徐礫放在小冰箱上的藥瓶,上面的標簽貼缺了一半。上次沒機會看仔細,雖然名字殘缺不全,他這會兒還是暗暗記了下來,然後不動聲色地穿過茶幾前狹窄的過道,坐到了沙發另一側。
沙發發出嘎吱的響聲,施澤捏著手機對著屏幕一臉嚴肅,徐礫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這麽大一個的塊頭在鬼鬼祟祟幹什麽。
施澤手機屏幕上亮著在百度尋醫問藥的界面,把徐礫小冰箱那瓶藥的名字打進去,搜出來的回答五花八門,他看見神經類藥物和精神類藥物幾項就有些慌神,兩者差別實在太大,而他點著看來看去,越看描述得越嚴重起來。
雖然不太可信,施澤還是眉頭緊鎖。
“米線會坨了。”他注意到徐礫的目光,神色依然凝重,冷不丁蹦出一句掩飾道。
徐礫一愣,忍不住笑了笑。
“你把它養得很好,幸福的狗狗也需要命好的,還好遇見了你這樣的主人。”徐礫說道。
他把煤球沉甸甸的身體掂了兩下,遞給施澤,施澤連忙手忙腳亂放下手機抱了過來。
徐礫問道:“你在幹嘛?”
施澤說:“沒幹嘛啊。”
“行。”
徐礫不管他了,把那碗米線扯到了面前,拆開筷子攪了攪。
還沒開始動筷,煤球在施澤懷裡就汪汪叫起來,蹬著腿搖著尾巴拱來拱去,要往徐礫身上撲,於是啪嗒一聲,施澤的手機也被踹了下來,剛好掉在徐礫腳邊。
徐礫隻一眼就睨到了施澤手機上的內容,施澤放開煤球火速來撿手機,摁滅了屏幕揣進兜裡,緩緩看向徐礫。徐礫也愣愣疑惑地摸著狗頭沒移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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