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崇山走後,他突然想知道了,只是答案再也不會是沈崇山告訴他的了。
遊曉月不知道是不是不願意和沈念說話,許久都沒有開口,沈念雖然有些失望,卻似乎已經習慣了,她就是這樣的,這就是她,無論自己怎麽需求,她都不會有任何的回應。既然如此,他似乎也不用再等。
可邁步準備離開,打算把這裡的空間留給遊曉月的時候,她卻突然仁慈的開了口,說:
“你是他兒子,他養你怎麽了?”
“你知道我不是。”沈念看著遊曉月的側臉:“我不是他的親兒子。”
“你是。”遊曉月並不意外沈念的話,沈念也並不意外遊曉月的反應,他們縱然離婚了卻也一直都有聯系,那麽兩年前沈念直接跟沈崇山攤牌說自己知道不是他親生兒子的事情,遊曉月知道也無可厚非。
“他養了你17年,他不是也是。”
“是。”沈念並不否認這一點:“他永遠是我爸,可我還是想知道他把我留下的原因。”
“我不會養你的。”遊曉月毫不猶豫地猶豫地說:“我當初其實是要帶你走的,我不會養你,也不想用你來拖累他,他知道我在想什麽,攔下了我,他說既然都是送給別人養,不如他自己養,反正他這輩子不會有別的孩子,不會虧待你,會好好養你的。”
或許是在說沈崇山的事情,遊曉月第一次跟沈念說了這麽多,這在沈念的記憶裡似乎從來沒有過,表情也是沈念從未見過的柔和,就好像回到了那日和沈崇山說這話的場景。
“我爸……喜歡顧銘,對嗎?”
這句話倒是讓遊曉月意外,轉過頭看了一眼沈念,柔和不見了,被詫異所取代,還有一抹厭惡在慢慢展露,沈念看得很清楚,厭惡是對自己的,她用這樣的眼神看了自己十一年,直至現在都沒有變過。
沈念太熟悉了。
“你怎麽知道的?”遊曉月問他。
“我爸的錢包裡有一張照片,三個人的合照,卻把顧執的媽媽折疊了起來。”沈念說:“我爸養了我17年,我從來沒有看懂過他,也對他的事情從來都沒有興趣,你能和我說說他嗎?”
“有意義嗎?”遊曉月又轉頭不看沈念了:“人都死了,即便懂了又有什麽意義呢?”
“顧執到家裡的時候,我其實恨過我爸,他對顧執很好,幾乎可以說是百依百順,會記得顧執喜歡吃什麽,喜歡什麽顏色,也會放棄跑車留在家裡陪他,這些都是我沒有享受過的。”沈念的聲音很輕,可今天沒有風,他的聲音沒有被吹散,還是足夠讓遊曉月聽到,或許沈崇山也能聽到。
“直到他死了,我才想起他其實對我也很好的,在顧執來之前,他也會盡力照顧我,可是我全忘了。”
“我從沒關心過他。”沈念說:“我知道現在已經晚了,但我還是想知道,你能告訴我嗎?”
遊曉月許久都沒有開口,可沈念莫名地覺得她會,因為她也和自己一樣,很想沈崇山,所以即便是對著自己這個她很厭惡的人,她也願意說說的,因為這個世界上再沒有其他人和沈念一樣,都是和沈崇山生活過許多年的人,擁有過一段相同的回憶。
“他是喜歡男人,喜歡顧銘。”遊曉月到底是開了口:“在那個年代,你知道這種喜歡有多難嗎?我一直覺得你爸其實什麽都好,唯獨眼光不太好,顧銘那個人看起來謙謙君子,卻是個沒有心的人,利益至上巧言善辯,明明不喜歡男人,卻還能在得知崇山喜歡他之後不保持距離,若即若離地讓崇山為他賣力,他最初闖蕩出來的事業,有一半都是崇山的功勞,可他卻在崇山以為自己的心意能得到回應的時候,說他要結婚了。”
“你爸當時就要離開的,他不怪對方不喜歡自己,卻也沒辦法看著自己喜歡的人和別的人結婚,可顧銘又以離不開他為由,讓他在繼續在公司為他賣命,直到顧執出生,崇山才徹底離開,可顧銘太有手段了,讓崇山縱使離開也一直沒有忘得了他。”
“顧銘或許很享受這個過程吧,看著一個人滿心滿眼都是他,或許會覺得很滿足吧。”
沈念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遠處看著自己的顧執,想不出來顧執曾在顧銘身邊的日子是什麽樣的。
“我爸既然喜歡男人,你們是怎麽結婚的?”沈念緩緩收回視線,輕聲問道。
原本沈念以為已經說了那麽多了,這個問題遊曉月應該不會太過為難,可她竟然沉默了比之前更長的時間,長到剛剛還晴空萬裡的天,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陰沉了下來,而沈念也能感覺到她的情緒就和現在的天氣一樣,隨時都能爆發出一場大雨。
“我欠你爸一條命。”或許是想起了那些過往,遊曉月的語氣沒了柔和,多了幾分隱忍:“我原本17年前就該死的,是他把我從河裡撈上來的,安慰我照顧我,在我又一次想死的時候,他說他娶我,給不了我正常的婚姻,但能給我一個正常的家,他保證不會有人指指點點的說什麽。”
“我相信他,所以我們結婚了。”
婚後沈崇山像兄長像朋友一樣的照顧遊曉月,給了她家人都沒給過的溫暖和體貼,甚至在那個自己恨透了的兒子出生的時候也是他在前前後後的照顧。
喜歡上這樣的人,遊曉月也控制不了自己。
但又注定是和沈崇山一樣的結局,愛而不得,沒有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