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暗得早,窗外昏昧不明。
樓道裡的聲控燈應聲而亮,江逾聲推開單元門,站在自家門前,慢悠悠地在袋子裡找鑰匙。
過了一小會,祁斯白聽到一陣金屬碰撞的聲響。江逾聲回頭看了他一眼,沉默地拿出鑰匙開門。
忙忙碌碌大半天,到這會終於遠離喧囂,又回到清清冷冷的樓道裡,四下隱約能聽到不知哪家哪戶街鄰生火做飯的熱鬧聲響,彌漫著一點平凡而普通的煙火氣息。
聲控燈滅下去的幾秒鍾裡,祁斯白聽著江逾聲極其緩慢的、“哢噠——哢噠——”的開鎖聲,感受到樓道裡吹過一陣很輕的風時,心裡忽然瘮了一下。眼下的場景和聲音,烘托出了一種夜黑風高殺人夜的氛圍。
他無意識地咽了一下。這聲音在靜靜的樓道裡有些突兀。
又是哢噠一聲脆響,門開了。
江逾聲進屋開了燈,回頭看他,笑了下,溫聲問:“發什麽呆呢?”
祁斯白被自己的聯想逗樂了,搖搖頭,說沒什麽。
祁斯白關上門,走到鞋櫃旁時,兜裡的手機震了震。他拿出手機翻了翻,是牧陽成問他們大概多久能到。
江逾聲隨手接過祁斯白手上的袋子,放在一邊。
男生換衣服很快,祁斯白半靠著櫃子,想了想,給牧陽成回了句“最遲十五分鍾”。
回完消息,他抬起頭,和江逾聲對上視線,一愣,回頭看一眼,笑著說:“我擋著你拿鞋……”
他話沒說話,江逾聲往前邁了一步,皮鞋的鞋尖抵著他的鞋尖。
這一幕有點眼熟。
江逾聲像是很隨意地,將手支在了他身後的櫃子上。這動作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得很近,近到曖昧的氛圍憑空而起。
祁斯白眨了眨眼,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好看的臉,屏了下呼吸,身子下意識往後仰了仰。
他開始猜測剛剛在樓道裡的感覺似乎不單純是他的錯覺。
江逾聲嗓音裡帶著笑腔,忽然問他:“親了就跑?”
祁斯白張了張口,呆了兩秒,裝傻道:“……不是有人進來嗎?”
“那親完咬的那一下呢?”江逾聲好整以暇地問他。
祁斯白被問得猝不及防,在腦中徒勞地扒拉扒拉借口,聲音有些乾澀地耍賴:“那我……不會啊。”
江逾聲屈指在他下巴上勾了勾,低聲道:“親完之後笑得蔫壞,以為我看不出來?”
祁斯白被他盯得忍不住退了一步,後背已經抵著櫃門。
江逾聲有些懶散地笑了聲,往前再進一步,鞋尖依舊抵著他。
祁斯白垂眸看了兩秒,記起來,他第一次來江逾聲家時,差點被江逾聲……壓在這個櫃子上。
他眼神開始亂飄,輕聲轉移話題:“跟牧陽成說了十五分鍾後要去找他們,快點換衣服吧。”
江逾聲的手放了下去。
祁斯白松了口氣。
下一瞬,他腰間忽地一緊。隨即,視野裡整個畫面都晃了一晃。
江逾聲兩手掐著他腰,一個用力,將他抱坐到了……
櫃子上。
祁斯白懵了一瞬,沒坐穩,整個人又晃了一下。
江逾聲扶在他腰間的手沒松,他自己也忙用手撐著櫃面,往裡挪了挪。
祁斯白雙腿很自然地岔開著,保持平衡。於是江逾聲又往前進了半步,走到櫃前。兩手隨意撐在櫃子上。
祁斯白的呼吸有些亂。腰間被江逾聲碰過的地方後知後覺地開始發燙。
他算是坐在高處,但櫃子並不高,他隻比站在身前的江逾聲高了一點。這樣輕微俯視的角度,不知怎麽,讓他莫名有點緊張。
他垂眼和江逾聲對視,一直望到他那雙幽黑深邃的眼眸深處。
依舊是平常冷冷淡淡、有些酷的模樣,但因為穿著西裝,襯衫和領帶將人襯得更英俊和凌厲,也將他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襯得更蠱人。
那雙看著他的眼睛好似深不見底。在漆黑的潭中,祁斯白看到了自己。
江逾聲本來是端著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子。但到這會,那點情緒又散了。
他輕微仰望著眼前的人,抬起一隻手,觸碰他的臉。帶著珍惜的意味。
祁斯白的睫毛顫了一下。
江逾聲很緩慢地摩挲他的下唇。
祁斯白覺得嘴唇開始有些發熱,麻麻癢癢,像微弱的電流從四肢百骸、從十指指尖蔓延著傳至心臟。
江逾聲又蹭了一下他的唇瓣。他像被燙了一下,腳趾都蜷縮起來。
江逾聲松開手。
祁斯白在那一瞬感覺到悵然若失。
他下唇被蹭得泛紅,微張著唇,眼神有些破碎地看著江逾聲。
“祁斯白。”江逾聲低低地喊他。
他盯著祁斯白,眼神一瞬不錯,眼神因為含著笑而顯得有些溫和,眸光又很深,好像要將他釘在他的視線裡。
祁斯白有些恍惚地應了一聲,不知道他要幹什麽。
江逾聲握住了他領帶的末端,輕輕地、慢條斯理地,又像留有余地地,將人往下扯。
像是要拉他一起墜入深潭。
祁斯白和江逾聲對視著,一點一點地,俯腰,靠近他。
直到兩人幾乎能清晰感受到對方撲在自己臉頰上的鼻息,江逾聲的手才卸了力。
他握著那條領帶,在手指間繞了個圈,偏過頭,貼近祁斯白的耳邊,側眸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