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聲一愣,蜷了下殘留著祁斯白腕間溫度的指尖,手在空中尷尬地舉了會,才收回去。
沒一會功夫,眾人已經起著哄,嚷嚷著說又轉到了江逾聲。
其實這次純粹是牧陽成作弊,但偏偏江逾聲和祁斯白都沒往他那邊看,各自不知道在出什麽神,還真信了他的話。
江逾聲看過去,等他的問題。
牧陽成咳咳咳了好幾聲,煞有介事地在滿桌人的催促聲裡賣了半天關子,最後終於深沉地問出一句:“你喜歡的人,在現場嗎?”
這問題一出,少數不明所以的人紛紛盯著在場的女生們看,詫異地低聲討論是哪一個。
但江逾聲和幾個女生肉眼可見的不熟,唯一和他沾邊的緋聞對象黎亦瑤又不在場。於是,包括六個女生在內,剩下的人全都在笑。甚至有男生光明正大地衝著江逾聲和祁斯白哦豁了幾聲,他們其實不信,但又忍不住非要八這個卦。
等江逾聲回答的那短短幾秒鍾裡,祁斯白也屏住了呼吸。
他說不上自己希望聽到什麽答案。
如果江逾聲說不,祁斯白忽然想,他是不是就不必問江逾聲究竟是怎麽回事了。不管是他會錯意,還是江逾聲逗他玩。又或者是在隨珹不喜歡他的時候,江逾聲就過來喜歡了一下他,等隨珹想為了他留在北城,他就又……
“在場。”
江逾聲清冷的淡淡嗓音響在他耳邊。
他尾音裡好像帶著一點緊張的啞意,一瞬就飄過了,讓祁斯白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現場的空氣仿佛都凝滯了。
大部分人被驚得呆住了,滿臉不可置信。像是被這個回答本身驚到,訝然於自己竟然就這麽猝不及防知道了江逾聲的八卦。又像是震撼於江逾聲這種人竟然會……在這種場合,回答這種問題。
剩下的一部分人大多是一臉迷茫,幾個女生和荊炎彬則是一臉的“我去我特麽磕到真的了嗎男同竟在我身邊震撼我媽”。
祁斯白靜靜地坐在江逾聲身邊,表情平靜到有些木然。
江逾聲答完那看似輕輕巧巧的兩個字,攥了攥指尖,側眸看向祁斯白。他很輕地動了下眉,喉結上下滾動,半晌,又有些不知道說什麽。
這個場合,並不適合說什麽。
牧陽成到這會兒倒是難得穩重起來,覺得自己功成圓滿,笑著轉移開了話題,又開始玩下一輪的遊戲。
祁斯白其實自己也沒想到,江逾聲說出這個回答時,他心底的那點憤懣會徹底爆發。
似乎是覺得,到了這會兒,這個人還在……逗他。語焉不詳,卻又明目張膽地曖昧。這次,總不是他會錯意。
桌上還沒玩過一局,祁斯白便站起身,說了句去衛生間,就往過道走了。
江逾聲幾乎是等他的身影剛剛消失在轉角,就匆忙起身,掩飾性地說了句去衛生間,就跑著追了出去。
此起彼伏的哇哦聲與騷動都被他們撇在了身後。
祁斯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隻覺得氣悶。他一路走出餐廳,一直走到路邊的一棵樹下,涼風一吹,他哆嗦了一下,腳下一頓,這才想起……哦,他忘了拿外套。以及,這是家自助餐廳。
出來之後……好像就不能回去了。
身後傳來凌亂倉促的腳步聲,像是大步跑過來的,裹挾了一陣風而來,耳後還有那人輕微的喘息聲。
過了兩秒,身後傳來一道清清冷冷的、卻好像浸染了一點人間煙火氣的聲音。
“小白。”
江逾聲很少這麽叫他。
除了開玩笑的那種揶揄,上一次好像還是……拉練過河的時候,他覺得整個人都快失去意識時,就是這樣一道聲音,讓他醒了神。
祁斯白雙手插著褲兜,深吸了口氣,轉過身,撩起眼皮看他。
他眼神冰冷又平淡,怒意都壓在下面,以至於表面看起來平淡無波。
江逾聲正要說什麽,祁斯白平靜地陳述:“我知道你是J了。”
天早已經暗下來。他們這一處正好是兩盞路燈之間的昏暗處,又被樹影遮著,昏昧不明。但那短暫的幾秒鍾裡,祁斯白好像還是看到江逾聲臉上浮起的一點可疑的……紅。
祁斯白眨了眨眼,仔細覷了覷他。
這是喝酒上臉,還是……不好意思?
——不是,這人臉紅個泡泡茶壺啊???
雖然他不太懂這句話,但腦中一瞬間就響起了牧陽成嚷嚷過的這麽一句話。
“……我前兩天也猜,你是不是知道了。”江逾聲低聲說。
祁斯白淡然地嗯了一聲,繼續說:“我也知道你跟珹哥的事了。”
江逾聲很輕地蹙了下眉,“……隨珹?你說他是‘裕成’這事?”
江逾聲一副被拆穿J的身份、心虛地任憑處置的樣子,本來讓祁斯白的火氣稍稍降了點。但看他含糊不清,裝傻似的,祁斯白雖然覺得有些難堪,但還是直言道:“你喜歡珹哥吧。”
江逾聲定在原地,直愣愣地看了會祁斯白。
他察覺到祁斯白一臉平靜下溢出來的煩躁與慍怒,又努力理解了下祁斯白說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話,恍然間想通了什麽,張了張口,嘴角忍不住翹起來,頓了頓,又稍微收斂了些。
他輕咳一聲,唇角又不受控制地翹起來,輕聲問他:“你……吃我的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