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決寒幾乎瞬間反應過來,他在害怕自己。
即便意識不清,頭腦昏沉,虛弱到睜不開眼睛,但他能聞到自己身上那股再熟悉不過的味道。
剛才近乎懲罰般的強製衝水,冷漠暴力的對待,導致孟一剛才有多渴望和他親密現在就有多恐懼他靠近。
因為傅決寒不是來救他的。
一味求歡只是在和“陌生人”無理取鬧,不停喊疼也只會給傅老板造成困擾,所以他不敢靠近了,只能悄悄地躲開不被人抓到。
即便昏迷了潛意識裡還在把自己往枕頭裡藏。
扶起人的動作忽然停頓,傅決寒錯開眼神,把他摟進了懷裡,“喝藥。”
孟一臉上滿是水和冷汗,苦著張小臉抖了抖鼻尖,聞到他的味道後嘴巴立刻一扁,閉著眼說:“對不起,我不拉你了……別衝我……”
傅決寒舔了舔後槽牙,還是那兩個字:“喝藥。”
孟一下意識聽他的話,委屈巴巴地啟開唇,但他實在沒什麽力氣了,顫動的嘴唇隻張開一條很窄的小縫兒,灌進去的藥灑了一半。
傅決寒皺起眉,掐著他側臉的拇指上移到唇瓣,直接抵開他的嘴巴,剩下半碗藥順利灌了進去。
孟一吞咽最後一口時舌尖不小心碰到了他指腹,後者觸電似的縮回手,但依舊沒來得及。
孟一隻猶豫了兩三秒,隨後張口含住了它。
激素缺乏症作祟,傅決寒的任何體液於他來說都是致命的誘惑,流淌於皮膚下的血液香甜又溫熱,孟一如同饑腸轆轆的流浪貓好不容易得了一杓牛奶,不管不顧地含著舔著。
溫熱的口腔把手指裹吸出細小又曖昧的水聲,傅決寒死死咬著後槽牙,掐住他的下巴,“松嘴。”
肩膀登時一抖,孟一受驚似的抿緊唇,兔子似的一動不敢動了,只有左下方的小虎牙還壓在他的指肚上。
傅決寒當然知道他想幹什麽。
盯著那張臉看了良久,他倏地松了勁兒,“咬吧。”
可話音剛落孟一就條件反射似的張開了嘴,似乎這兩個字是觸發他活動的信號。
暈暈乎乎的人低著頭蹭了蹭他的襯衫,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不能咬……”
傅決寒虛抱著他,“為什麽不能咬。”
“咬了…會流血……”
“呵。”他嗤笑一聲,“你不就是想要我的血,只有這個才能治你的病。”
孟一立刻皺起小眉頭,不讚同道:“流血會疼……不要他的血……”
傅決寒呼吸頓住,抬起眼摩挲著他他熱燙的臉和脖子,看他像隻小蝦米一樣彎腰捂著胃,顯然剛喝下去的藥還沒見效。
“疼嗎?”
孟一暈暈乎乎地點頭,“嗯……胃裡像被燒著了……”
“疼為什麽還要喝?”
孟一像是被問懵了,用力搖了搖腦袋,磕磕巴巴地組織著語言:“我不喝,寒哥就要喝……他喝了胃疼……”
傅決寒看他一眼,“你喝就不疼嗎?”
“疼的……”孟一撇著嘴唇,“我帶了藥,但是拿出來發現只剩一顆了,還煮了茶……煮了很久……可煮完也只有兩杯……”
他說著抬了下手,但沒抬起來,只能又放下,濕漉漉的腦袋垂在那兒裝著很多落寞,“我連照顧人都做不好……所以大家都不太喜歡我了……”
叔叔不喜歡他,媽媽忘了他,孟想陰晴不定,傅決寒……傅決寒厭惡他……
一個人到底有多差勁兒才能搞成這幅樣子呢?
明明是被收養的小孩兒,感恩戴德還來不及,卻把別人原本幸福的家拆的七零八散。
明明幸運地得到了傅決寒那麽多寵愛,卻還不懂珍惜,任性地隻知索取,一而再再而三地隱瞞欺騙,硬生生把他的心給搞散了。
酒精和情熱徹底侵襲了他的大腦,悔恨和無助就被一點點放大,孟一愈發覺得七歲那年,自己就不該從水裡被救起來,平白耽誤了更多的人。
傅決寒不知道他的心路歷程,隻想著孟一暈倒前拿出的所有解酒裝備。
“一顆藥兩杯茶,全給傅決寒?”
孟一點點頭,又搖搖頭,說話時帶著熱氣:“但他沒喝到……被我弄灑了……”
傅決寒的心臟被掐酸了一個角,忍不住固執地問他:“如果你自己疼了怎麽辦?”
孟一似乎沒想過,呆怔良久才說:“那就疼著……”
“只要傅決寒不疼就好?”他試探著問。
孟一慢慢點頭。
抱著他的人最後再問:“傅決寒比你自己還重要嗎?”
孟一這次很快點頭,“重要的……”
空氣凝滯,問答遊戲戛然而止,傅決寒盯著他頭頂的旋看了良久,倏地掐住了他的後頸。
“最後一個問題。”他湊在孟一耳邊,輕而又輕地問:“你和傅決寒在一起,到底是不是為了治病。”
懷裡的人登時呼吸一緊,掌心下的肩膀突然發起抖來,傅決寒閉著眼足足等了半分鍾才聽到一句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