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戴上頭盔,問:“是不是以為我忘了,一下午你都沒老實過,出來進去的轉了七八趟,小陀螺似的。”
孟一不好意思承認,雖然這是他第一次一起和人騎行,激動得尾巴都要翹起來了。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我也是才想起來。”
“好。”傅決寒縱容地看著他,開口聲音卻又啞又性感:“不用那麽患得患失,答應你的事,我全都不會忘。”
心裡像是鼓起一隻滿足的小皮球,孟一愣愣地眨了兩下眼,莫名覺得頭盔裡悶得要命。
他眼看著傅決寒修長的手指在下巴處翻動兩下,把搭扣系緊,男人隨之俯身湊近,黑色的大號頭盔在自己紅色的小號頭盔上輕輕撞了一下,撞出一聲悶響,也撞的他心弦震蕩。
“今晚禁鳴,路上不準吵人,知道嗎?”
孟一暈乎乎地點了點頭,仰著腦袋有樣學樣地撞了回去,還不自覺把手指蜷成拳頭,像在承諾。
他用氣音說:“知道了,我小聲騎,跟著你。”
“很乖。”
頭頂的星子閃爍。
傅決寒騎著巨獸衝出夜幕,後面跟著一隻慢吞吞的小獸。
......
一路都很順利,抵達南山時有一個貌似車場老板的男人等在B1入口,後面還跟著兩個車童。
看到他們過來打了個禁行的手勢,孟一乖乖停住,傅決寒卻直接騎到人跟前,挑起防風鏡:“我。”
男人臉上立刻堆笑,“傅先生!打遠兒看著就像,我就說江城就您這有一輛龍神,錯不了。”
“清完場了?”
“清完了清完了,栗先生一過來我們就開始清場,已經準備好了,算起來您得有四五年沒來了吧。”
“嗯,我帶個人。”他帶著孟一往裡走,隨口說:“家裡小孩兒手癢癢,想騎幾圈。”
孟一沒聽到他這句話,早就迫不及待地衝進去了,像是解禁的小狗似的這看那看。
“小少爺!這兒!”栗陽隔老遠衝他招手,手臂抬起來有道顯眼的熒光黃警示條。
孟一騎著車趟過去,又把賽道看了一圈,渾身的躁動因子全部沸騰起來了。
“這也太酷了吧!”
“帥吧,寒哥前幾年總是通宵在這玩,下著雨跑起來更帶勁兒!速度提到最快,雨都追不上你。”
“真的嗎!”孟一剛往前聳了一下車,後面就伸過來一隻手把他頭盔摘了,傅決寒掃了栗陽一眼:“少教他這些。”
孟一抱住腦袋,“我的頭盔——”
傅決寒看他像隻頭頂松子的倉鼠,把自己的頭盔扣他腦袋上,“戴我的。”
“你的防風鏡裂了,沒發現麽。”他指著孟一頭盔上那道細小的裂紋說:“護具要定期檢查,一個再微小的疏漏都可能會致命,保證不了自己的安全就不要上路。”
他這話說的嚴厲,像在訓人,但孟一分的清好歹,知道這事有多危險,難得沒嗆聲,隻滿眼不舍地目送自己的頭盔,“我的小紅頭......”
傅決寒逗他:“現在是小紅帽了。”
“那你戴什麽啊?”孟一問。
栗陽已經拿了一頂普通頭盔過來給傅決寒,“放心吧少爺,車場有備用的。”
“有備用哇?”孟一伸手去攔,“那我戴備用的吧,你還是戴你自己的才習慣。”
可傅決寒直接越過他的手,接過頭盔扣在腦袋上,“不給你戴。”
孟一疑惑:“為什麽?”
傅決寒側眸看了他一會兒,倏地笑了,“該機靈的時候不機靈。”
他隨手把孟一的防風鏡劃下來,轉頭時撂下一句:“你只能用我的東西。”
*
孟一想起很久前讀到的一句話:騎車不是為了炫技,是為了追求,只要我的聲浪還能追趕上風,我都將義無反顧地奔向洪流。
他怔愣地看著傅決寒騎到他正前方,寬闊的背慢慢伏低,然後伸出左臂打成一個直角,食指朝天劃了個圈。
這是最簡單的騎士禮——檢查護具,準備出發。
眨眼間,他胯下龍神尖嘯而出,騎士和巨獸已經融為一體,裹挾著罡風和木香奔赴進夜色深處。
黑夜都被一道火光撕破。
在那一刹那,孟一好像突然找到了自己追求的意義。
馭風而行,仿佛在用速度丈量大地。
盤山賽道是閃著聚光燈的舞台,興奮、力量、汗水、自由甚至生命,都在這裡不斷輪轉。
“好玩嗎?”
“好玩——刺激!爽!啊啊啊!!!”
“想不想玩點更刺激的?”
龍神和杜卡迪慢慢減速,孟一摘了頭盔,露出微紅的小臉問他:“什麽是更刺激的?”
傅決寒看他興奮得過了頭:“以前沒玩過花樣?”
“沒有!”他迎著風拔高音量,坦誠說:“不敢玩,我怕死啊,太慫啦。”
他的命是陶雅用下半生換回來的,孟一不可能因為自己的喜好去輕易冒險。
像是讀懂了他的想法,傅決寒抬手慢慢幫他擦過額頭的汗,掌心裡有一股粗糙的皮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