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酒廳裡,都是斯斯文文的生意人,只有他和戚寒,明明相貌打扮沒有半分相似,可周身別無二致的壓迫氣場就宛如扎進書生堆裡的兩個匪。
人人都畏懼,卻又人人都巴結。
那幫大腹便便的老板們排著隊在他們身邊打轉兒,變著法兒地誇讚傅決寒如何如何優秀,年紀輕輕就能白手起家在江城打出一片天。
而戚寒也一改方才的強勢蠻橫,隻拍著傅決寒的肩膀讓他給各位叔伯提一杯酒,謙聲說:“他還差的遠,日後還需要各位多提點。”
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都是人精,話說到這份上心裡也都有了思量。
戚寒不僅親自帶著鋪路,又上來就給招惹兒子的臭魚爛蝦一個下馬威,恐怕戚家大公子這是要就此從幕後走到台前,正式接戚寒的班。
至於他到底姓不姓戚,長腦子的都不敢再置喙。
“別做太過。”傅決寒眉目間顯出不悅,側耳淡淡道:“我對你的位子沒興趣。”
戚寒嗤笑一聲,“是啊,你對我的位子沒興趣,但你他媽對我老婆有興趣啊,三天兩頭妄想著拆散別人家庭,我可真後悔小時候把你喂得太飽,讓你一直撐到現在。”
傅決寒:“……”
傅決寒:“戚會長表面溫文儒雅,開口就這種做派?”
“溫文儒雅可不能當飯吃,既然想帶小歌走,就得拿出點真本事來。”
他說完又遞給傅決寒一杯酒,“行了,該認識的都領你見過了,估計他們醒過味兒來就該來灌你了,這交給你,我先回了。”
傅決寒接過酒,以為他是有要事,“這就走?”
戚寒看起來心情頗好,“嗯,回家吃飯,小歌給我燉了牛肉。”
抬手的動作一頓,傅決寒的臉當場就拉了下來,“你回家和我爸吃飯,讓我替你在這兒陪酒?”
戚寒頭也不回地應一聲,“昂。”
“……”
傅決寒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的背影,舔了舔後槽牙。
他抿著酒把場內眾人粗粗掃過一圈,發現伺機要灌他酒的沒有幾十也有十幾,正打算讓栗陽送盒胃藥過來,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就在背後響起。
“呦,這不是傅……還是該叫戚大公子呀,一時半會兒我還真不知道怎麽稱呼才合適。”
說話的正是劉總的小兒子,那天在望江被傅決寒卸了一條胳膊的劉志。
老子前腳在人前道過歉,他後腳就又來發瘋,估計是傅決寒那一頓打把他打魔怔了。
傅決寒回頭看向他,一時竟然覺得好笑,“劉少爺,你是個人物。”
劉志不去聽他話裡的嘲諷,瘋狗似的上去攀咬,還生怕別人聽不見故意調高音量:“我是不是人物不勞傅老板費心,倒是您可真是深藏不露。”
“不僅在望江聲名烜赫,現在身上還多了個戚大公子的名頭,你瞧我這腦子,聽了一晚上也愣沒聽出來,您是姓戚?還是跟了什麽上不了台面的人姓傅啊?”
一句話下去傅決寒當場就冷了臉。
場內被這意外砸炸了鍋,識相的人趕緊尋著由頭走遠了,躲在外圍的則忍不住竊竊私語,好整以暇地等著看傅決寒的回應。
可沒等正主開口,旁邊一個髒橘色的腦袋鑽了出來。
“他姓傅,前兩天劉少爺被揍得屎滾尿流時不還揚言讓傅老板等著嗎,這麽快就忘了?”孟一直直盯著他,輕笑一聲,“哦,那你腦子確實不怎麽好。”
回護的意味實在太明顯,包括傅決寒在內的眾人都頻頻往孟一身上側目,而知道他身份的則都開始猜測兩家的關系。
劉志也沒想到孟家怎麽還插了進來,更沒想到孟一開口就這麽衝,他咧著嘴一挑眉,“孟小少爺這是唱哪兒出啊?迫不及待抱傅老板大腿了?”
孟一聞言耳尖頓時紅了,低著頭搓了搓手指,劉志以為戳到了他的痛處愈發猖狂,正要再發作就看孟一轉過頭看向傅決寒,仰著小圓臉的模樣還有些小心翼翼,“傅老板,大腿給抱嗎?”
被問及的人側過頭提了一杯酒,“不給。”
孟一嘴巴一扁,可憐巴巴的嘀咕:“好吧,那我一會兒再問。”
“哎哎哎,嘛呢你們!”劉志被忽視個徹底,臉上紅一塊白一塊的,他轉著眼睛在這倆人身上轉了一圈,看出點貓膩來,“傅老板,我唐突地問一句,你和孟——”
“哈,”孟一翻了個大白眼,“確實唐突,你閉嘴吧。”
“你!關你什麽事兒啊!”
劉志被嗆的顏面盡失,氣急敗壞地跳到兩人跟前,孟一沒防備他這手身子一歪就要朝後仰倒。
猝不及防的,手腕突然被抓住了。
一股再熟悉不過的溫熱觸感圈在手上,輕輕一帶,孟一整條手臂都貼在人胸口,傅決寒散淡說:“站好。”
“……哦。”孟一嘴上答應腳下又挪近半步,小聲耍賴,“還站不太好呢,我喝多了。”
傅決寒眉眼冷淡,“半杯也是多?”
孟一的狗狗眼立刻瞪圓,“你剛才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