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洄的外婆給季泰履夾了菜, “我倒是覺得小洄可以去試試,他最近都很乖的,多囑咐幾句,孩子會記住的。”
蘇洄立刻點頭,走到外婆身後摟住她,很開心:“謝謝外婆!”
“好好吃飯,成什麽樣子。”
“別這麽嚴肅,又沒有外人。”外婆拍了拍蘇洄的手,語氣溫柔,“你們的弦都繃得太緊了,哪有那麽多問題。要是實在不放心,可以給他配幾個保安,出什麽事也好有人照應。或者我和我們小洄一起去?”
“不用了外婆,我可以的,你也很忙啊。”蘇洄坐回自己的位置,“這是集體活動,我不會亂跑的,保證平安回家。”
在外婆的協調下,蘇洄去參加研討會的事終於獲得了外公的首肯,盡管他們會安排人跟著,和他想象中的自由還是差了一個台階,但起碼是一大進步。
由於這個進步,蘇洄展開了對未來的無限幻想,譬如他能爭取到去國外進修,能學自己想學的專業,能隨時隨地見想見的人。
興奮和愉悅感操控著他的大腦,像是發生了什麽天大的好事,蘇洄克制不了自己的分享欲,而寧一宵則是他與這個世界唯一的接口,只要告訴他,他就有被全世界人了解的快樂。
蘇洄連續發了很多消息。
[小貓:寧一宵,我可以去參加研討會了!!!]
[小貓:是我外婆幫我的,我好愛她,她是全世界最好的外婆]
[小貓:不知道會怎麽安排住宿,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和你住同一間,行嗎?]
[小貓:你有想好帶什麽東西嗎?]
[小貓:為什麽不理我?我是不是很煩。]
[小貓:我想去找你,如果五分鍾內你不拒絕我,我就當你同意了]
他發了一個貓咪打滾的表情包,盯著時間等待寧一宵的回復。
如他所料,寧一宵並沒有在五分鍾內給出拒絕的答案,於是蘇洄收拾了東西,沒有從大門走,而是從自己的房間來到後花園,從花園的小門離開了家。
他給媽媽發了一條消息,告訴她自己要去書店,很快就會回來。
上一次從秘密基地分別時,他從寧一宵口中獲悉了他的實習地點,就在中關村,蘇洄攔了輛車鑽進去,滿懷期待,側臉看著窗外一點點下沉的太陽。
事實上,他也不知道找到寧一宵要做什麽,只是被一種想見到他的衝動驅使著。躁期的他感受不到挫敗,哪怕行駛到公司樓下,他依舊沒有收到寧一宵的回復,蘇洄也不覺得失望。
他很新奇地走近寫字樓,刷卡機擋住了去路,一旁的保安上前詢問,“你在這兒上班?”
蘇洄搖頭,“我找一個人,他在這兒上班。”
保安並不接受這個理由,“我們這兒不讓隨便進,你打電話讓他下來。”
蘇洄站在原地想了想。
還是不要打擾寧一宵比較好,說不定他很快就下班了。
“他們什麽時候下班啊?”
“那說不準,現在的年輕人加班到十二點的也有。”保安信誓旦旦。
十二點?
蘇洄看了眼時間,現在才六點鍾。
“那我在外面等。”
保安看著他歡快離開的樣子,走回到自己的崗位前,和另一名同事說,“現在的年輕人真好啊,每天都高高興興的,不知道在開心什麽。”
外面溫度很高,好在蘇洄找到了一處絕佳的等待地——寫字樓外的樹下。
這似乎是槐樹,生長得並不算高大,或許是因為被困在了一個圓圓的花壇裡。這花壇的大小看上去就像是為這棵樹量身打造,可樹難道不會繼續長大嗎?
再長大一些,會怎麽樣?
一個小孩跑著過來,撞到了蘇洄的後背,打斷了他四溢亂竄的思緒。
蘇洄轉身,小朋友已經跑遠,還很大聲地對他說“對不起”,然後和另外一群小朋友匯合,他們在一起說話、玩飛盤和滑板,像很有活力的小狗。
蘇洄自己坐到樹蔭下,小聲回答“沒關系”,然後打開了一本書。
他經常需要帶一本書,這樣可以讓這個時期的他專注力稍稍提高,可以安靜地做一件事,而不是對每一個出現在身邊的事物都保持高度好奇。
天黑下來,晚霞消失的速度很快,像一塊深藍色的絨布罩住了橘色燈泡那樣快。
坐在花壇邊,蘇洄每隔一小段時間就會抬起頭,看寧一宵有沒有出來。
但他始終等不到,也沒有得到寧一宵回復的消息。擔憂的情緒開始從心底湧出。蘇洄覺得自己就像一隻生病的小蜘蛛,從身體裡不可控地、不斷分泌出綿長黏膩的蛛絲,但攻擊的敵人卻是自己,一點點裹住了自己。
應該不會出事,寧一宵會出什麽事呢?
就在快要被黏絲完全裹住的時候,手機震動了幾下。
[寧一宵:你來了嗎?不好意思,我一直開會,手機放在工位上,沒有看到,而且我還要加班。]
[寧一宵:你回家吧,太晚不安全。]
這個答案顯然不是蘇洄想要的。
他自暴自棄地把自己埋在幻象中的蛛絲裡,沒有回復,一動不動,依舊望著寫字樓的大門。
後來他又收到了新的消息,但並沒有點進去看。